谢小强为了照顾水仙和二夫人,并为大龙保驾,把自己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交给董大雷,他自己则赶着载有水仙、二夫人和管家、仆人的马车,跟大龙云娘一起先行回到了大龙老家。进了院子,大龙先让谢小强帮着管家和老仆人收拾出四间屋子,一间由他和两个太太住,一间由云娘住,再一间管家及仆人住,余下一间做饭厅。谢小强就等家人到了之后,跟他们一起住。又带着所有人去村里那个唯一的小饭馆吃了午饭,稍事休息,接着又让管家到村里花钱雇来六个中年汉子,四个能干的女人,把前后三排房子全收拾出来,傍晚铜锁、于飞虎等人来到之后,接着就都安排住进了各自的屋子,有老婆孩子的,住两间屋;没有老婆孩子的两人一间屋。全部住下、吃过晚饭后,因实在太过疲劳,便都早早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大龙起床后在院子里像巡查一般,转着察看这座久违了的大院。郑仁义也走了过来,对大龙说,“哎呀,你家这院子可真够大呀。看来你家的地也应该不少吧?”
“那当然。二百多亩呢。不过,这地和房子现在还没解封呢。”大龙似是无意却也是特意说道。
“噢?没解封?咋回事?”郑仁义问道。
两人一边走着,大龙解释道:“当年我爹在江州被官府处斩,晁天王率众劫了法场救出我爹,杀了不少官兵和百姓,朝廷让县里来抄家,晁天王派人来把我爷爷救上了梁山,这房子和地就全查封了。这不,咱这回来,也不知去哪里去问,还没解封哩。院子是村里人帮我开的锁,先住着吧。地,自然更不知道找谁问。”
郑仁义道:“这事好办。不是县里来查封的吗?解铃还得系铃人,自然要找县里。你如今这身份,直接打着你家令尊的旗号去找县令就是。那招安的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所有梁山上原曾经被判刑的被通缉的不是一律赦免吗?你爹和你都被赦免了,对你家的处罚自然也就取消了。按官府办事程序,这朝廷的圣旨应该也下到县里了。所以找县里解封,是名正言顺理所当然的事。”
大龙一听,对呀,自己从昨天晚上就犯愁,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这么想着,就对郑仁义说:“好,就这么办。你对官府的事明白得多,那今天你就陪我去县里找县令?再带上谢小强。”
于是,吃过早饭,大龙让管家告诉所有弟兄,好好休息,一律不得离开院子,然后,便带着郑仁义和谢小强骑马去了县城。到了县衙门口,衙役向他们要帖子,大龙挺着胸脯说:“要什么帖子?给你们县令老爷说,梁山都头领宋江之公子、梁山御林军副主将宋大龙求见。”
衙役一听,是宋江的儿子来了,慌忙跑进县衙,向县太爷报告。这些衙役都知道,宋江的这个儿子,一年前可是被朝廷判过死刑的,后来听说被他爹劫法场救上了梁山。如今居然堂而皇之的来到这里,还拿着帖子公然要见县太爷,这不是老鼠给猫捋胡子找死?县令接过帖子看了看,耸了耸眉头,似笑非笑地说:“哈,还挺有派头嘛,唔,让他进来吧。”
衙役被搞得一头雾水,为啥县太爷不下令抓这小子?他们就这三个毛人,要抓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不但不抓他,反倒要让他到后堂作客?真是怪事!须知,只有贵客才能进县太爷的后堂呀。可又有啥法呢?在这个县里,县令的 话就是圣旨,抗旨不遵者可是要杀头的。因此不得不跑到大门口请人家进后堂。
大龙一听那衙役说,“请到后堂说话”,便带着郑仁义和谢小强意气洋洋昂首阔步跟着那衙役往后堂走。师爷站在大堂通往后堂的小胡同口迎接,皮笑肉不笑的说:“啊,宋大龙将军,久仰久仰,县太爷大人等着您呢,请吧。”
大龙看了师爷一眼,说:“在我面前不要提什么县太爷,县令就是县令,知县就是知县,我要见的是本县县令,没有什么县太爷。”
师爷点头哈腰,急忙说道:“嗯,是的是的,是县令,县令,县令在恭候您。”
大龙原以为,到大堂门口迎接的应该是县令,不应该是师爷;看来这个县令还挺能摆谱,敢拿架子。大龙想,我得给他个下马威,今天要镇不住这个县令,那么下一步我在这县里,就很难直起腰来,虽然我不想在这里长期住留,可是哪怕待一天,也要当这个县里的老大,我宋大龙是郓城县的老大,而不是你这个县令。大龙觉得,自己原来曾是梁山的将军、自己的老爹被朝廷招安后定然会封个至少不低于知府的大官,仅凭这两条,自己就比这个小小县令高了不知多少!这么想着,已经来到后堂。但见县令坐在茶几的一旁,直到大龙到了茶几跟前,他才欠了欠屁股说道:“宋将军一向可好?请坐请坐,稀客驾到啊,请坐。”
大龙对县令这一做法立即产生了反感。很明显,县令真没把他当回事儿。于是,大龙就大声说道:“啊哈哈,前来叨扰县令大人。本将军宋大龙,宋家村人士,今天特来拜望县令大人,既为拜望,也为相识,认识一下;同时也向你来报备一下,按照皇上的圣旨和朝廷的安排,我自昨天起,已经回到老家居住,也请你把当初封了的我家宅院和充公的土地给我解封,归还于我。”
县令一听,淡淡一笑道:“呵呵,宋将军行,行啊!挺有派头,像个大将军。请喝茶。你说,要解封那宅院,归还土地?我至今没有接到朝廷的指令啊。虽然当年是县里去查封的,可那是执行的朝廷指令。同样,没有朝廷的指令,我有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轻易的去解封啊,你说是吧?”
大龙一听这话,就更不高兴了,把喝了一半的茶水,顺手就沷在了地上,说道:“县令大人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宅院不能解封、土地不能归还?难道你没有见到皇上关于招安梁山义士的圣旨?圣旨里说的分明:‘将宋江等大小人员所犯罪恶,尽行免除’。既然皇上说梁山众人所犯罪行都赦免了,那么当初因罪查封的宅院和土地不就顺理成章解封并归还原主人?”
大龙以为这样一说,肯定就能震住那县令。谁料,县令竟辩解道:“你看你看,让宋将军着急了不是?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只是,我至今还没见到皇上关于招安梁山一众人等、并赦免其罪行的圣旨。我说的也明白,那是本县啊,遵照朝廷的指令办的;要解封,必须有朝廷的指令才敢去办啊。我是吃朝廷饭的,我端着朝廷的碗呢,受着朝廷的管呀,对不?要说你这个要求啊,完全合理。我也明白,你既然回家来了,总得要吃饭要住,对不?”
大龙打断县令的话说:“哦,住嘛,这宅院的大门,昨天我已经打开了,也已经住上了,就请县令大人知晓便是。只请县令大人给我解封宅院、归还土地就行啦。”
那县令一听,两眼登时僵滞了一样,一动不动;半天才点头说:“啊啊,哦,住上了啊,住上了。若按大宋律法,在官府未曾对查封宅院解封前,擅自进入者,应视为侵入公家住所,是要受法律惩处的。当然,你这种情况应该不在其列,应该是我还没接到皇上关于赦免你们的诏书。既然已经住上了,那就先住着,先住着哈。我马上就向朝廷报告,我派快马到朝廷请示,只要朝廷一批复,我马上派人去给你解封,好吧?此事就这样定了,啊?今天宋将军来了,稀客,我得请你吃个饭,也品一下咱们郓城的老酒,好吧?”
大龙一听,知道这个县官不但没拿他当回事儿,而且在跟他耍滑头,想耍我宋大龙,哼!于是板起脸来说:“感谢你县令大人,饭嘛,我就不吃了,等你给我解封以后啊,我把你接到我的庄子上,好好的请你、好好的谢你。啊,我还要给你说明一点,我爹现在已经被招安成为朝廷的高官了,我本人呢,因为不想再做官,只想回家来过陶渊明似的世外桃源生活。关于宅院和土地解封的事,请你快点办吧。我们父子都已经被皇上赦免了,你若再不给我解封,可说不过去了吧?你向上请示没关系,我请你快一点。我年轻,脾气不太好。我爹呢,上京城去受封了,等皇上对他们封赏完毕,我爹会专门回来看我,到时肯定也会去县里看你拜访你。你若公务太忙,顾不上去朝廷请示,我也可以代你去。我有好马,顶多三天就能打个来回。你只管说话就行,啊?”
大龙只管说,并没注意到县令脸色的变化。县令对大龙说的话,显然很不以为然。他心里有数啊,你爹去京城了吗?可你爹到了京城,怎么至今也没听说皇上给他封了什么大官呀?大龙在说到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也生出一种别样的感觉。是啊,爹去了京城当了个什么官呀?他当什么官人家朝廷是要往下发委任诏书的,这委任诏书是要向全国颁布的。现在看来,老爹还没有封官,人家这县令当然也就还不知道,当然人家也就不买你的账,这实在是在情理之中的事,自己还真没有话说。这一趟来县城找县令,弄得不欢而散,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县令当面给他上了一课,那就是你有权有势有地位你就有用处,人家就瞧得上你就会主动的向你投怀送抱,就会满腔热情地来贴近你、巴结你,来为你效劳;可你如果你一没权势二没地位三没金钱,不管你说的多么好听、也不管你自己感觉如何,人家压根不会买你的账,也不会理睬你。这么想着,大龙就跟县令告别,打马回到了宋家村。
大龙回到家,立即召集铜锁、郑仁义、谢小强,又叫来管家,先让管家把了解的土地情况给大家报告了一下,然后,就商量关于土地解封之后怎么办。可郑仁义却说:“我在县衙里听那县令的说法,他说那些话,完全是推话,他不会真心实意给您解封的。按朝廷的办事程序,只要封了你家令尊的官,朝廷接着就把那委任诏书向全国传达。所以,我觉得那县令是在等朝廷的诏书。我现在担心的是,倘若朝廷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把你家令尊等人招安之后,不给他们封官,甚至会解决他们,那时候这个县令就会把咱们赶出这院子,我们若不服,那就是违抗皇上圣旨,同样按朝廷律法,抗旨不遵是要判重刑、甚至死刑的。由此看来,我认为不但不急于研究土地的事,还应该抓紧安排找寻出路的事情。”
谢小强大咧咧地说:“不需要费这个劲,也不必要再去理会那个县令,免得再跟他们生气。咱们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啊?咱们带回来的钱,足够咱们吃个三年四年的。咱用得着在这里住这么久?该是不用吧?当年老太爷跑的时候,还是想着要回来,所以这院子房子,还有家里的这些家伙事什啊,都没动,全封在里面了。叫我说,这回咱们要是再离开,干脆全部变卖了。”
大龙说:“你变卖什么呀?这个院子都是官府查封了的,你卖给谁、谁又能有天大的胆子敢买?咱们也就是胆儿大进来住上了。你没看那县太爷听我说住上了,那表情那反应?他不给咱解封,咱在这里住都是违法的,所以我去找县令,并不是为了那点地,咱们哪怕住一天也得名正言顺呀,也得住得踏实呀,对不对?还有,就像你说的,咱要变卖,那得是咱的东西才能变卖,如果是官府查封了的,那就是官府的,咱们怎么能卖呀?对吧?”
郑仁义接上说:“要论起来,咱现在擅自打开大门住进来就已经犯法了。只是那县官还没摸清咱的底细,才不敢轻易惹咱。要是他弄清楚了,就可能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