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听客。
没有命令，没有压迫，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听到秦泽开口，清羽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还好……还好他没有生气。
而且，他只是想听曲。
别的她或许不在行，可论起这歌喉与琵琶，她有绝对的自信！
在整个南林城，乃至南疆，她都找不出几个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
这是她身为一个歌姬，最后的骄傲。
“是，大人。”
清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紊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她抬起头，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再次恢复了古井无波。
“不知大人，想要听什么曲子？”
秦泽身体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嗯~~”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
“就唱你最拿手的曲子吧。”
“让我见识见识，这南林城第一，究竟是何等的风采。”
这个回答，让清羽微微一怔。
她接待过的达官显贵不知凡几，多数人都会点一些诸如《将军令》之类彰显豪迈，或是《凤求凰》之类暗示风月的曲子。
像这般，让她自己选择最拿手的，还是头一遭。
这既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考验。
清羽的心中，对这位年轻大人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是，那小女子，便献丑了。”
她再次盈盈一拜，随后款款走到包厢中央的空地上，席地而坐。
将怀中那把温润的白玉琵琶，轻轻放在腿上。
调弦，试音。
只几个简单的音符，整个包厢的氛围，便为之一变。
那股由奢华与权势堆砌起来的压抑感，仿佛被这清越的乐声洗涤，变得空灵起来。
清羽闭上双眼，当她再次睁开时，眼中的紧张与忐忑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然的投入与自信。
这一刻，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歌姬清羽。
而是音乐的精灵。
“铮——”
一声清响，如玉珠落盘。
纤细白皙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飞起舞，流畅的音符如山间清泉，潺潺流出。
随即，她朱唇轻启，空灵的歌声，随之响起。
“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
她唱的，是一首边塞诗词改编的曲子，曲调苍凉雄浑，却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乡愁。
不得不说，这南林城第一歌姬，的确名不虚传！
她的嗓音，清冽中带着一丝沙哑的质感，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墙壁，直冲云霄！
那歌声，时而高亢如鹰击长空，时而低回如暮鼓晨钟。
既有金戈铁马的肃杀，又有江湖夜雨的寂寥。
秦泽的眼眸微微眯起，敲击桌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他本以为，王凡找来的，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
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水准。
即便是放在前世，也足以开一场万人演唱会了。
秦泽虽是权贵子弟，但与那些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不同。
在京都之时，那些所谓的名角大家，他也见过不少。
但能将一首曲子，唱出如此画面感，唱出灵魂的，却是凤毛麟角。
这一刻，他竟真的有些沉浸其中了。
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黄沙漫天，铁衣如雪，战士戍边，思妇断肠……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
“铮……”
琴声止，歌声歇。
余音，却仿佛依旧在包厢之内，袅袅回荡。
清羽缓缓睁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见了细密的香汗。
一曲唱罢，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头，看向秦泽，等待着他的评价。
偌大的包厢，再次陷入了寂静。
秦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闭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意境之中。
一秒。
两秒。
三秒。
清羽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唱得不好？
就在她心中忐忑之时。
“啪！啪！啪！”
秦泽睁开了眼睛，缓缓地鼓起了掌。
掌声不重，却很清晰。
“好！”
他由衷地赞叹道。
一个“好”字，胜过千言万语。
这是对她技艺的最高认可！
“不愧是南林城第一歌姬！”
秦泽站起身，脸上带着欣赏的笑意，一步步向她走来。
“果然是，人美声甜！”
清羽听到那句“好”，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下。
可紧接着听到后面那句“人美声甜”，她又愣住了。
这个词……好生奇怪。
“大人……”
她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带着几分好奇，几分不解，对着秦泽问道。
“人美声甜……是何意？”
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求知模样，秦泽不禁莞尔。
“额……”
他一时语塞，随即失笑道。
“就是字面意思。”
“夸你人长得漂亮，歌声还很动听。”
这个解释，简单直白，却让清羽的脸颊，再次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被人夸赞，还是被这样一位大人物如此直白地夸赞，她还是第一次。
“谢……谢大人谬赞。”
闻言，秦泽淡淡一笑。
“来，清羽姑娘，这边坐！”
他指了指自己方才的座位旁边。
那里，还空着一个位置。
听到秦泽的话，清羽的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按理来说像她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可现在秦泽却让她坐在他旁边，一边是身份的差距，一边是秦泽的命令。
清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见清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秦泽继续道。
“清羽姑娘放心，秦某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一问姑娘。”
得知秦泽的目的，清羽只得恭敬的对着秦泽行了一礼。
“那就请恕清羽越礼了！”
说着清羽莲步轻移，坐到了秦泽的身旁。
看着落了座的清羽，秦泽直接从袖口中拿出一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清羽姑娘刚才唱的很好，这就当是我的打赏吧。”
看着秦泽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饶是清羽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虽说她是南林城最红的歌姬，但像秦泽这样只是听了一曲歌就豪掷千金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在清羽准备推辞时，秦泽却抢先开口。
“清羽姑娘不要推辞，秦某还有一些事儿想要询问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