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月黑，风高。
肃杀的夜，笼罩着死寂的陇西城。
城主府，一间密室之内，烛火如豆。
楚歌褪下了那身象征教主权威的黑金长袍，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
纯黑的劲装，将他那如猎豹般充满爆发力的身躯勾勒得淋漓尽致，戴上一张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面具后。
他对着铜镜，审视着镜中那个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秦泽……”
“本座，亲自来取你的项上人头了。”
话音未落，烛火“噗”的一声，被一道无形的劲风熄灭。
密室，重归黑暗。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出，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高耸的府墙，彻底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
半个时辰后。
金城军大营之外，五里处的一片密林中。
楚歌的身影，如同一片落叶，悄然无声地落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梢上。
他极目远眺，前方的军营灯火通明，一队队手持长戈的巡逻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回逡巡。
营地外围，拒马、箭塔、陷坑，层层布防，森严壁垒。
即便是深夜，这支军队依旧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铁血气息。
但这一切，在楚歌眼中，形同虚设。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麻纸，正是乔恕白天呈上来的那份营地布防图。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迅速锁定了地图上一个用朱砂笔圈出的特殊位置。
“神机营……”
他低声念出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那里，便是存放玄铁神武大炮的地方！
确认了目标方位，楚歌不再犹豫。
他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如一缕青烟，从树梢上飘然而下，朝着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脚尖在草地上轻轻一点，身形便能掠出数丈之远。
夜，是他最好的伪装。
身为九品武道宗师，他将自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那些巡逻的普通士兵，别说发现他，就连他带起的微风，都无法察觉。
一炷香后。
楚歌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大营深处。
这里，便是金城军的中枢要地——神机营！
与外围的喧嚣不同，此地安静得有些诡异。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五个巨大的、被厚重黑布严密覆盖的庞然大物，静静地矗立在空地中央。
那轮廓，与白日里见到的神武大炮，一般无二！
而在这些庞然大物的周围，上百名身披重甲、气息沉凝的精锐士卒，如雕塑般站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
楚歌知道，这些人，便是秦泽的亲卫！
看着这固若金汤的防卫，楚歌的嘴角，却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一群土鸡瓦狗。”
他身形微动，如狸猫般潜行，避开了所有岗哨的视线，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五个巨大的黑影。
站在其中一尊“神武大炮”面前，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硝烟与铁锈混合的味道。
就是它们！
就是这五个铁疙瘩，在白日里，将他血莲教的精锐轰得人仰马翻，将他引以为傲的城防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楚歌伸出手，想要掀开那层黑布，一窥这神器的真容。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东西，实在是太重了。
别说五门，就算只是一门，重达千斤的份量，也绝不是他一个人能悄无声息运走的。
带不走……那就只能毁掉！
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但楚歌很清楚，这是当下唯一的选择。
不过，没关系。
楚歌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等本座阵前斩了秦泽，击溃五万大军……”
“这神武大炮的设计图纸，连同那些工匠，本座会亲自去取回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由他亲手打造的、成百上千门神武大炮，将会把这天下的一切敌人，都轰成齑粉！
届时，四海臣服，天下归心！
他楚歌，将成为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主宰！
想到这里，楚歌心中最后的一丝不舍，也烟消云散。
他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尊被黑布覆盖的庞然大物。
“可惜了。”
他低声呢喃。
“如此神器，却跟错了主人。”
“便让本座，送你们上路吧！”
话音落下，他从怀中取出一根早已备好的火折子，轻轻一吹。
“噗。”
一簇橘黄色的火苗，在静谧的夜色中跳动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火折子，朝着那厚重的黑布，随手一抛！
火苗触碰到黑布的瞬间，就如同滚油遇到了烈火！
“呼——！”
火势，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猛地窜了起来，瞬间便将整块黑布点燃！
熊熊的烈焰，映照着楚歌那张隐藏在面具下、因兴奋而略显扭曲的脸。
他成功了！
就是这么简单！
“秦泽啊秦泽……”
“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本座会亲自出手吧？”
“就算你能造出这等惊世骇俗的神器，又如何？”
他看着那冲天的火光，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泽明日发现大炮被毁后，那张惊愕、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脸。
“你，注定要成为本座霸业路上的垫脚石！”
楚歌负手而立，心情好到了极点，低声自语。
火光，越烧越旺，将这片营地照得如同白昼。
周围的守卫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状，惊呼声、怒吼声、金铁交鸣之声，响成一片！
整个神机营，瞬间乱作一团！
楚歌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
等他们把火扑灭，那五尊神武大炮，也早就烧成一堆废铁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是时候，离开了。
可就在他收回目光，准备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
一道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懒散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楚大教主，这才刚来，怎么就着急着走吗？”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惊雷，在楚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根根倒竖！
有人靠近到了他身后，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楚歌猛地转身，瞳孔收缩如针！
也就在他转身的同一时间！
“唰！唰！唰！”
四面八方，原本漆黑一片的营地，瞬间亮起了数百只火把！
密密麻麻的火光，将黑夜彻底驱散，把方圆百丈之内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数千名手持长弓、身披铁甲的金城军士卒，不知何时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张弓搭箭，锋锐的箭头在火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齐齐对准了场中唯一的那个黑衣人！
一个完美的包围圈！
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而在那如林般的箭矢之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在数十名亲卫的簇拥下，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来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与这肃杀的战场格格不入。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从容不迫的淡淡笑容，深邃的眼眸在火光的映照下，亮如星辰。
不是秦泽，又是何人？！
看着眼前这张让他恨之入骨的年轻脸庞，楚歌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秦泽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楚歌的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楚大教主。”
“我们，又见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