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假戏真做，对我下手呢？”
秦泽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两人之间刚刚建立的、脆弱不堪的“合作”假象。
空气，再一次凝固。
楚歌那张刚刚缓和下来的枭雄面孔，瞬间又蒙上了一层寒霜。
然而，出乎秦泽意料的是，他并未再次暴怒。
反而，楚歌摆了摆手，那姿态，竟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坦诚”。
“秦都尉，你我都是聪明人。”
“这种互相试探的废话，就不用再说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沙哑，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本座，可以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诚意。”
楚歌死死盯着秦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本座可以先帮你，将我教那六个老东西，全部拿下。”
“你可以当场确认他们的身份，封住他们的武功，确保他们再无反抗之力。”
“等你确认自己绝对安全以后，再将我那逆子，放回来。”
“如何？”
这个条件，听起来充满了诱惑。
先交货，后付款。
这几乎是将所有的主动权，都交到了秦泽的手上。
然而，听到这个条件的秦泽，非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了。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呵呵……”
秦泽的目光，如同一柄锋利的手术刀，仿佛要将楚歌的灵魂都剖开。
“你就不怕……”
“我拿到长老会之后，立刻翻脸不认人，把你儿子也一并‘笑纳’了？”
“到时候，你楚大教主，岂不就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泽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调侃。
他就是要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他要看看，楚歌真正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面对秦泽这近乎羞辱的质问，楚歌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森然的冷笑。
那笑容，比荒野的夜风，还要冰冷。
“是吗？”
他反问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和一种凌驾于一切阴谋之上的绝对自信。
“本座相信，秦都尉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必定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自然不会做出那等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真正的保证，从来都不是虚无缥缈的“信义”。
果然，楚歌话锋一转，那股隐藏在平静之下的疯狂与狠戾，终于如毒蛇般探出了头。
“当然……”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而危险，仿佛深渊在凝视着秦泽。
“如果秦都尉真的打算，要毁约的话……”
“那也……不是不行。”
楚歌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只是，从你毁约的那一刻起……”
“我楚歌，下半辈子什么事都不做了。”
“不理教中事务，不管江湖纷争，不问朝堂权谋。”
“就一件事。”
他嘴角咧开，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那笑容，狰狞如恶鬼！
“就盯着你秦都尉一个人！”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从楚歌身上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教主的威严，而是一个顶尖武道宗师，舍弃一切后的纯粹杀意！
“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无论你身边有多少护卫。”
“我会像一道影子，永远跟在你身后。”
“吃饭、喝水、睡觉、议事……你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活在本座的暗杀之下。”
楚歌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秦泽耳边回响。
“现在，本座倒是想问问秦都尉……”
“你有几成的把握，能从我楚歌的追杀下，活下去？”
话音落下。
万籁俱寂。
风停了，虫鸣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楚歌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不是长老会，不是血莲教，而是他自己！
一个宗师级别强者的不死不休的追杀！
这代价，谁能承受得起？
秦泽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僵住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自己的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头皮发麻！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已经陷入半疯癫状态的枭雄，绝对说到做到！
被这样一个顶级刺客日夜惦记着，别说建功立业了，恐怕连睡个安稳觉都将成为奢望！
那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咳！”
秦泽干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重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开玩笑！开玩笑的！”
“跟楚大教主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您可千万别当真，别放在心上啊！”
那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前一秒还咄咄逼人，后一秒就怂得干脆利落。
秦泽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知道，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跟一个疯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楚歌已经用自己的命，压上了赌桌。
自己再逼下去，那就是真的在找死了。
见到秦泽“服软”，楚歌那滔天的杀意，才缓缓收敛入体。
他深深地看了秦泽一眼，眼神复杂。
有嘲弄，有忌惮，也有一丝……欣赏。
这个年轻人，懂得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比他那个只知道逞凶斗狠的蠢儿子，强了不止百倍！
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楚歌的态度，也终于好转了不少。
毕竟，接下来，两人是“盟友”了。
“三天后。”
楚歌沉声道，恢复了一教之主的威严。
“等我的消息。”
“本座会为你准备好一切，布下天罗地网，确保那六个老东西，插翅难飞！”
听到这话，秦泽脸上的轻佻之色也尽数收敛，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楚教主放心！”
他郑重地抱了抱拳，目光灼灼。
“我秦泽，向来信守承诺！”
“只要楚教主能将人交到我手上，我保证，令公子会毫发无伤地回到你的身边！”
这是他的承诺。
一个建立在恐怖威胁之下的承诺。
“哼。”
楚歌闻言，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冰冷的音节。
他那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最后在秦泽身上扫了一遍。
“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否则……”
“本座，绝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楚歌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原地，已然空无一人。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那冰冷的警告，还在空气中回荡。
看到楚歌如鬼魅般消失，秦泽那一直紧绷如弓弦的身体，才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呼——”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气息，在冰冷的夜色中，凝成了一道白雾。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与虎谋皮，果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