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那双会说话的眸子直视着秦泽，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知秦都尉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仿佛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轻轻开口。
然而，秦泽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面对这近乎挑衅的明知故问，秦泽并未动怒，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未曾显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纪月芙迎着他的目光，心中竟莫名一紧。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与自己差不多大，可那眼神中的深沉与压迫感，却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蛰伏的猛虎盯上了！
片刻之后，秦泽终于收回了目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她关于粮食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
“上次在城郊，纪小姐巧言说服韩老，助我收服一名大匠，秦某还未来得及正式感谢。”
“今夜又如此深夜叨扰，还望纪小姐海涵！”
秦泽的声音温和醇厚，听不出半点兴师问罪的火气。
他绝口不提自己是金城都尉，更不提粮草之事，反而刻意提起两人之间的那点“交情”。
他这是在提醒纪月芙。
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有过合作的“朋友”。
听到秦泽的话，纪月芙先是一怔，随即掩唇，发出一声清泉滴石般的轻笑。
“咯咯咯……”
她这一笑，如百花盛开，月色无光！
虽然未施粉黛，可这一颦一笑，却足以勾走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的魂儿！
也就秦泽这种身边从不缺青儿、徐晚音这等绝色的家伙，才能勉强保持几分抵抗力！
“秦大人说的是哪里话？”
纪月芙向前微挪半步，一股淡雅的幽香瞬间萦绕在秦泽的鼻尖。
“那日若非秦大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怕是早已惨遭那些贼人毒手，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说起来，秦大人可是月芙的救命恩人。”
“恩人登门，何来‘叨扰’一说呢？”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
秦泽心中冷笑，警铃大作！
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人情”，瞬间变成了“救命之恩”！
她这是想用“恩情”这道无形的枷锁，将自己牢牢套住！
难道她想凭着与自己的交情，然后让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秦泽不再犹豫，决定开门见山！
他那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只见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动作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纪小姐，明人不说暗话。”
秦泽的声音陡然转冷，一股属于沙场将主的铁血煞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厅堂！
“眼下金城军情紧急，急缺粮草！”
“我听说，纪小姐将城中几大粮商的存粮，尽数收入了囊中。”
“我，秦泽，愿意以高出你收购价三成的价格，从你手中，买下这批粮食！”
话音落，杀气散！
秦泽的目光灼灼地盯着纪月芙，等待着她的回答。
高出三成！
这已经不是一笔小钱，而是一个足以让许多商人疯狂的巨大利润！
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只要纪月芙点头，他便立刻派人交割，解决这燃眉之急！
然而！
就在秦泽笃定她会答应的瞬间。
纪月芙那张绝美的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更加灿烂，也更加……冰冷的笑容。
她看着秦泽，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会客厅内，空气仿佛在纪月芙摇头的那一瞬，彻底凝固！
夜风吹过，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儿，却吹不散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紧张气氛。
秦泽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预想过纪月芙可能会讨价还价，可能会提出别的附加条件，甚至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如此……不假思索！
那可是三成的利润！
放在任何一个商人面前，都是一笔足以让他们赌上身家性命的横财！
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泽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或许就想错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图的根本就不是钱！
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她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得罪自己这个金城都尉，究竟是为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秦泽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他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沉着！
他不能乱，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急躁！
因为他知道，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下一秒！
秦泽那原本伸出的三根手指，猛然又弹出了两根，变成了五指！
动作干脆利落，宛如挥刀！
“五成！”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却也更加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纪小姐！五成！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极限！”
“只要你点头，明日一早，所有的银子，分文不少，全部送到纪府！”
秦泽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五成！
这已经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割肉！
早知道纪月芙的收购价本就比市价高三成，而秦泽此刻出开的价格是在此基础上再提高五成！
可以说这让粮价已经近乎翻倍！
但为了金城，为了那数万将士，他认了！
他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商人能拒绝如此天价的诱惑！
然而，纪月芙接下来的反应，再一次狠狠地颠覆了秦泽的认知！
面对这足以让所有商人都为之疯狂的五成利润，纪月芙那绝美的脸上，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秦泽口中的“五成”，不是泼天的财富，而是路边的一块顽石，不值一提。
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端起了桌上的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
那姿态，优雅到了极点，也疏离到了极点！
“咯咯咯……”
她又笑了，笑声清脆，却比这深秋的夜风，还要凉上三分。
她眨巴着那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泽，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剧。
在秦泽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注视下。
纪月芙缓缓放下了茶杯，然后，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
拒绝！
依旧是拒绝！
疯子！
这个女人绝对是个疯子！
这一刻，饶是秦泽两世为人，心性早已磨炼得坚如磐石，心中也不禁爆出了一句粗口！
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个叫纪月芙的女人，其难缠的程度，绝对不弱于吴晗那样的老狐狸！
她不图钱，却又将全城的粮食攥在手中。
她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秦泽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对策之时。
纪月芙那清冷而悦耳的声音，终于悠悠响起。
“秦大人，你似乎……还没明白。”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
秦泽追问。
面对疑惑不已的秦泽，纪月芙淡淡道。
“我刚才就说过了，秦大人，你是我的……”
“救命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