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松的声音都有些干涩，他本能地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谈论什么天大的机密。
他想问，是要收拾谁？
是那些在城中散布流言，动摇民心的宵小之辈？
还是……另有其人？
然而，秦泽却并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缓缓站起身，抬手制止了魏松的疑问。
“魏大哥，随我来。”
“等到了，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魏松看着秦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所有的疑问都被压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跟着，看着，便足够了。
“好！”
魏松不再多言，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跟在了秦泽的身后。
……
片刻之后。
秦泽与魏松的身影，出现在了灯火通明的郡守府门前。
夜色将尽，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但昨夜血莲教大军围城，喊杀声震天动地，金城之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又有谁能安然入睡？
此刻，他们全部聚集在郡守府的大堂之内，或焦急等待，或议论纷纷。
当秦泽那身染血迹的挺拔身影，踏入大堂门槛的那一刻。
原本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刷！刷！刷！
数十道目光，齐齐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之中，有惊愕，有敬畏，有钦佩，自然也夹杂着几分不易察闻的嫉妒与怨毒！
“秦老弟！”
一声惊喜的呼喊，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寂。
金城郡守吴晗，几乎是从自己的座位上弹了起来，快步迎了上来。
“秦老弟，快来！快来坐！”
吴晗一把拉住秦泽的手臂，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热情得简直不像一位封疆大吏。
“哎呀！我早就知道秦老弟你绝非池中之物！”
“可我也万万没想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给我们金城，送来这么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看着吴晗这张与魏松如出一辙的“菊花脸”，秦泽心中了然。
看来，城外大胜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府衙。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对着吴晗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可就在这时。
一道阴阳怪气，极不合时宜的声音，却从角落里幽幽响起。
“哼！”
“秦都尉胜了这一场，又有什么用？”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这满堂的喜庆氛围。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主张撤退的将领宋岩！
只见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我军大胜，固然可喜可贺。”
“但别忘了，天水、安定两路援军，还被死死困在两白山，弹尽粮绝！”
“秦都尉这一战，不过是杀了一些叛军，于大局何益？”
“那两路援军之围，不还是解不了吗？”
话音落地。
整个大堂，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听到宋岩的发言，又想起秦泽刚才在都尉府上的话，魏松顿时眼前一亮！
“难道秦老弟说要收拾的人就是宋岩？”
魏松心中这个念头刚刚落下。
大堂之上，郡守吴晗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仿佛前一秒还是春暖花开，后一秒便已是冰封三尺！
“宋将军！”
吴晗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直直地射向角落里的宋岩。
“不管怎么说，秦都尉此战，都是为我金城解围，打出了我军的威风！”
“你在此刻说这等风凉话，寒了浴血奋战将士们的心，怕是有些不妥吧？”
话音不高，却字字如锤！
整个大堂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谁都听得出来，吴郡守这是在敲打宋岩，是旗帜鲜明地为秦泽站台！
尽管在场的老油条们都清楚，吴晗这只老狐狸，跟秦泽一向是面和心不和。
但吴晗不是傻子。
他比谁都明白，如今这金城，乃至于整个北疆的安危，都系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
为了一个只会夸夸其谈，毫无寸功的宋岩，去得罪手握重兵、刚立下不世之功的秦泽？
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的！
被吴晗当众呵斥，宋岩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到了极点。
他梗着脖子，还想再辩驳几句，彰显自己的“深谋远虑”。
可就在这时。
一道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声音，却悠悠响起。
“吴郡守，不必如此。”
刷！
满堂目光，再次聚焦。
说话的，竟是秦泽本人！
只见他脸上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对着吴晗轻轻摇了摇头。
而后，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宋岩的身上。
“宋将军说的……”
“没有错！”
轰！
这三个字，宛如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头顶炸响！
整个郡守府大堂，彻底懵了！
所有官员，无论文武，全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是什么路数？
人家吴郡守好心好意，放下身段帮你说话，你怎么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这不叫耿直，这叫自己抽自己的脸啊！
就连吴晗自己，都感觉那张刚刚还威严满满的老脸，瞬间都疑惑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看向秦泽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错愕与不解。
而始作俑者宋岩，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便迸发出一阵狂喜与得意。
看吧！
我就说吧！
连他自己都承认了！这一战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而已！于大局根本无补！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候。
秦泽，动了。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缓步从人群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堂中央。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环视全场，平静的目光中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
“金城一战，的确只是解了金城之危，算不得什么扭转乾坤的大胜。”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但是……”
突然，秦泽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中带着绝对自信的弧度。
“宋将军又怎么知道，我秦泽的后手，就只有这么一点呢？”
“你又怎么知道，那两路援军的围……”
“我解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