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懒的声音自门内传出，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与不满。
秦泽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缓步从门内走出。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寝衣，头发也有些凌乱，看样子确实像是刚刚被人从美梦中吵醒。
刹那间，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瞬间烟消云散。
完颜若雪身后的亲卫们，见正主出现，也都纷纷松开了按在武器上的手。
冯寒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暗暗向秦泽投去一个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的眼神。
完颜若雪柳眉微蹙，一双凤目带着几分狐疑，上下打量着秦泽。
“秦公子，你……昨夜一直都在房中睡觉？”
她还是有些不信，这动静也太巧了。
秦泽闻言，动作极快且隐蔽地瞥了冯寒一眼。
冯寒立刻心领神会，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一切已按计划圆满。
秦泽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自然。”
他打了个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这迎宾苑内外，公主殿下不是早就布满了你的人手吗？”
秦泽似笑非笑地看向完颜若雪，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
“怕是连一只苍蝇何时飞进来，何时飞出去，都逃不过公主殿下的法眼。”
“本公子是不是在房中睡觉，公主殿下还需要明知故问吗？”
这番滴水不漏的配合，看得一旁的冯寒都想为自家公子鼓掌了。
听到秦泽这毫不客气的调侃，完颜若雪那张白皙的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虽然监视武朝使团这种事情，双方都是心知肚明，你做你的，我防我的。
但被秦泽这般当面直接点破，还用如此戏谑的语气说出来，饶是完颜若雪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
毕竟，这事儿，她确实有点理亏。
“秦公子说笑了。”
完颜若雪强自镇定，略有些生硬地辩解道。
“本公主安排人手，也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贵使团的安全，并无他意。”
“秦公子可千万不要多想。”
面对完颜若雪这略显苍白的解释，秦泽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公主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轻轻摆了摆手，一副“我不跟你争，你高兴就好”的模样，成功将昨夜出行的那点小尾巴，彻底掩盖了过去。
“不知公主殿下今日一大早便屈尊驾临，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秦泽话锋一转，主动开口询问。
完颜若雪闻言，美眸轻轻环顾了一下四周。
院子里除了冯寒，还有她带来的几名亲卫，确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朱唇轻启，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我们进屋谈。”
说着，完颜若雪也不等秦泽回应，便率先迈步，径直走进了秦泽的房间。
秦泽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对冯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守在外面，自己则从容地跟了进去。
一进房间，完颜若雪的目光便被秦泽床榻上那叠放得整整齐齐，甚至带着些许棱角的被褥吸引了。
这……像是有人刚睡醒的样子吗？
她心中疑窦再生。
“秦公子这床铺，倒是收拾得比军中宿营还要齐整。”
完颜若雪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似是随口一提。
这女人，果然还是不肯轻易相信。
秦泽心中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抹理所当然的神情。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
他从容应答，语气平静无波。
“家父常年在军中，对家中子弟的内务要求，向来严苛。”
“耳濡目染之下，秦某也养成了这习惯，便是睡前睡后，都会将被褥整理妥当。”
“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秦泽这番解释，将一切都归结于家教森严，既抬出了镇国公秦正轩的名头，也显得合情合理。
完颜若雪听罢，仔细想了想，镇国公秦正轩治军严明，名满天下，其家教严格也属正常。
秦泽此言，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见秦泽解释得滴水不漏，神态自若，完颜若雪心中的那点疑虑，也便渐渐消散了。
她轻轻颔首，算是认可了秦泽的说法。
“原来如此。”
二人沉默片刻，房间内的气氛，因着先前那番滴水不漏的周旋，稍显轻松。
然而，这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完颜若雪美眸流转，似是随口闲聊般，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秦公子，昨夜我睡得不甚安稳，倒是忘了问。”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探究。
“你与我王兄都聊了些什么？”
秦泽心中冷笑，暗道这女人果然还是按捺不住，为昨夜之事而来了。
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副“你总算问到点子上了”的表情，带着几分神秘。
“公主殿下想知道？”
完颜若雪轻轻颔首，凤目紧盯着秦泽，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自然。”
秦泽闻言，故作沉吟片刻，随即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
“说起来，本公子与大王子，那可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啊！”
他一拍大腿，语气夸张至极。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大王子豪爽仗义，气度不凡，实乃人中龙凤！”
“我们二人，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从排兵布阵谈到治国安邦，越谈越是投机！”
秦泽绘声绘色，唾沫横飞，仿佛昨夜他们真的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友好会晤。
“大王子对本公子的才华更是赞不绝口，直言平生未见如我这般惊才绝艳之人！”
“本公子也觉得大王子雄才大略，有吞吐天地之志！”
“若非顾及身份，我与大王子，只怕当场就要割袍断义，哦不，是焚香结拜，效仿那桃园三结义了！”
听着秦泽这堪称天马行空的胡吹大气，完颜若雪只觉得额头青筋都快乐出来了。
她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那个王兄是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吗？
完颜烈那个人，素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何曾对人如此推崇备至过？
还焚香结拜？
他怕是恨不得将秦泽生吞活剥了才对！
秦泽这番话，连一个标点符号她都不信！
眼见秦泽还有滔滔不绝，继续编排下去的趋势，完颜若雪终于忍不住了。
“停！”
她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薄怒。
“秦公子，说重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