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主任心里正想着,詹副院长已经转身朝手术间门外走去。詹副院长转身的那一瞬间,吴主任和周扬十分清晰地听到,一直跟在詹副院长后面的沈主任,鼻孔里也哼了一声,瞪了他们一眼,跟着愤愤地走出了手术间。
周扬原本对詹副院长和沈主任的离去并不怎么在意,但是的沈主任鼻孔里那一声“哼”声传出,他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在心中升起。但是很快,周扬就把这各种感觉抛之了脑后,现在当务之急是集中精力把手术做完,病人顺利地带下手术台,送回病房,送到他的亲人朋友面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先撇在一边不管,咬定青山一个目标绝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随便乱吹。
吴主任见张副院长和沈主任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对周扬这个惹事老的忌恨又加重了一些,自己也因为害怕院、部领导迁怒于自己,也郁郁寡欢地耷拉着个脑袋,跟着他们走出了手术间。
周扬无意间抬眼看到吴主任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和惋惜,其实吴主任单从他的资历和业务能力来说,在胸外科也早就是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存在,但是今天看到他屁颠屁颠地跟在詹副院长和沈主任后面的样子,周扬心中也挺不是滋味的,那种感觉,其实局外人是很难懂的。
“周主任,这……”
等到吴主任他们走出手术间后,小吴有些担心地对周扬说道,但话说了一半,还是欲言又止。小吴和小蒋虽然是一起来胸外科的,而且周扬和小吴共事时间其实也并不算长,但是与小蒋不同的是,周扬一直对小吴的印象不错。在他眼里,小吴就是一个勤奋、踏实的年轻人,虽然小吴的性格有些胆小怕事,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不像大多数外科医生那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周扬却并不讨厌小吴这一点,反而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小吴的好感反倒是又加深了几分。
“这什么呀这!赶紧的,开始吧!做完了手术,咱们还得等着吴主任他们兴师问罪呐!”周扬虽说是在冲小五发火,但是语气里却明显带着的是一副开玩笑,玩世不恭的样子。不知道周扬这到底是为了让小吴他们心情放轻松一些,还是真的他就从来没有把詹副院长、沈主任、吴主任他们的话真正放在心上。反正看起来就是一副无所谓,不以为然的样子。
老麻师、器械小苏、巡回小薛他们见周扬一副亦真亦假,故作轻松的语气,原本为他捏了一把汗的内心,也就真的跟着也放松了很多。估计他们是在想,既然周扬觉得无所谓,而且手术看起来,整体上也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不赖,那既然这样,就随他去吧。毕竟,任何一个科室,任何一家医院,都不可能为难一个技术这么纯熟、高超的外科医生,除非他们想自己砸了自己的铁饭碗,甚至很可能是自己日后的金字招牌。
小吴和小邓的心情显然没有老麻师、小苏和小薛他们那么轻松乐观,但是听到周扬的话,又看见他一副泰然自若,无求所谓的样子,心里的不安,也跟着消减了不少。
接下来,将近不到一个小的时间里,周扬、小吴、小邓和手术室三人组,大家继续齐心协力地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台上的别人,周扬手术做得也是一丝不苟,小吴和小邓,尤其是小吴配合的也是更加的娴熟和默契,甚至有那么几分钟,心里还有些飘飘然起来,感觉跟着周扬做手术,自己似乎也突然之间,成了一代大师。
周扬他们把每一个步骤有条不紊,一样不落地做完,等到可以关胸的时候,周扬的事就算是基本上告一个段落了,他也打算就此放手,给小吴和小邓一个自己单独锻炼、发挥的机会,剩下的事情就准备完完全全,放放心心地交给小吴和小邓来做了。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俩了,没有问题吧?”周扬放下手中的器械,笑着看了看小吴和小邓,小吴刚开始眼神还有些恍恍惚惚、犹犹豫豫地,但是很快那自眼底流露出来的兴奋和渴望就瞬间洋溢在脸上,而小邓则依然和以前一样,既没有显示出有多大的兴奋和激动,也没有变现得非常的不愿意或者排斥,前后的情绪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以说是情绪很稳定,这反倒是让周扬有些意外,有些看不懂小邓这个年轻人。
周扬退下手术台后,自然而然小吴就成了台上唯一能够主持大局的人,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和严肃。周扬看了看小吴的样子,紧张里透着些兴奋,郑重中夹带着些稚嫩,十分好笑。再看看小邓,也没有一丝怠慢的意思,紧紧跟着小吴的节奏,刚才的情绪稳定,又判若两人。于是他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走出手术间去脱手术衣、洗手去了。周扬这样做也是对小吴的一种信任,而恰恰是这种信任,让小吴在手术台上的发挥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等周扬脱完手术衣服,晃晃悠悠再次回到手术间的时候,小吴和小邓仍旧在专注地一层一层,认认真真地缝合着,他们的速度并不算很快,但是看得出他们的状态的确不错,水平发挥得也不错,虽然手术已经快持续了将近九个小时,偶尔也能听到他们有人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咕噜”肚子抗议的声音,但他们对此全然不觉,依然10分专注地工作着。
周扬见状,他也不着急着过去看,继续远远地站在手术间靠边一些的位置,最后还在那里就地坐了下来。
有时候,周扬也会在小吴和小邓浑然不觉得的情况下,站起来,凑过去,看看他们的进度,观察一下他们的手法,然后才点点头,又退回到手术室的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