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军统局总部。
“国贼……国贼……国贼……”
局座一连喊了三声,才终于不甘心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不过很快,他就又把自己办公桌上的文件和办公用品唰的推倒在地。
一般来讲,在军统局的这些人心中,局座都是一个面如平湖和胸有激雷的沉稳角色,可是今天……局座竟然如此失态的把这样一幕展现在其他人的眼前。
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中是多么的愤怒了。
秘书看局座收敛了精神,端坐在正位上,就打算上前把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和办公用品笔墨纸砚全都清理一遍。
但就在这时,还小心翼翼站在屋子角落的苗仁勇却是皱起眉头,给他使了一个眼神。
收到这个目光,秘书连忙吞了吞口水,也不再管一片狼藉的地面,有些慌张的离开了办公室。
见秘书离开,钟岳然这才带上了房门,用一种安慰的口吻道:
“局座,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人渣饭桶气坏了身体。
他们是什么德行,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管是国防部,财政部,还是民政院……
只要是涉及到钱,这些人的眼睛就像是狼一样,一个个的都冒着绿光……”
苗仁勇的话里面多多少少带着些玩笑的语气,但是……局座这时候却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结果。
原来今天的例会之后,陈氏兄弟的老大就把局座叫到了办公室。
至于他找局座的目的,竟然是想要把军统在上海的走私渠道收归国有……
这样的事情,局座怎么能答应,整个军统局上上下下几万人,全都靠着这条走私线路勉强维系呢!
现在这些家伙竟然丝毫不管军统局的死活,也不管国家的存亡,只想着把钱往自己的口袋里面划拉……
在陈家老大的办公室里,局座尝试着和陈家老大据理力争,然后……然后人家根本就不听。
要知道陈家老大可是侍从室秘书处的处长,这就相当于古代时期中书令一样的天子近臣,三公九卿一样的国家高层领导。
局座的军统局虽然也有不少人,但是……无论是在级别,还是在重要性上,和陈家老大的侍从室秘书处都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以陈家老大这样的职务,他想要成事不太容易,但想要坏事,那就实在简单得很。
只要没事儿稍微给老头子吹吹风,就极有可能在军政等各方事物上,对整个国家做出悄无声息的影响。
更不用说,陈家老大的身份本来就摆在这儿,人家的亲叔叔,是带领老头子进入革命队伍的领路人。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就算是他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不是局座这种市井出身的“特务”能够攀比的。
冷静下来之后,局座猛地搓了搓脸,还是开始思考起实际的问题。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躲不开了,那就只能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我们在上海的主要走私渠道都有什么……”
“这个……”
苗仁勇作为军统局的秘书室主任,几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着除了局座之外,所有的大小机密。
他稍微一思考,就很快回答道:
“目前为止,主要有三个大型的生意,其中两项是通过特工蜻蜓的特殊关系,进行物资转运。
还有一个,则是和宪兵队之间的交易……”
“宪兵队……”
局座缓缓抬起脑袋来,他还不记得,自己在上海还有和上海宪兵队相关的走私生意。
“没错局座,这宪兵队的生意,还是史玉明在的时候,置办下的产业。
现在上海站每个月的经费都是从这里面扣除了之后,剩下的存入花旗银行在上海的分行……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十二万美元的盈余了!”
“这么多……”
局座虽然掌管着局内的大小事务,但是对于这一笔十二万美元的存款,他还真就不太清楚。
但转念一想,从史玉明到张家栋,现在张家栋也走了……
上海站的站长走马观花一般,已经换了三个,这么长的时间里,积攒下一大笔外汇也不是不可能。
到这里,局座的双手交叉,目光凝实,忽然投射到苗仁勇的身上:
“那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还是不能动蜻蜓手下的两条渠道,毕竟蜻蜓是我们自己的人,而且今后蜻蜓还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苗仁勇的意思也很简单,能够在敌人内部插上一颗钉子,这是多少人牺牲性命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就这么把这条渠道交代出去,那蜻蜓无疑也会面临着暴露……他们之前做过的一系列工作,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那好吧,就把这条和宪兵队合作的线交出去。”
局座感慨一声,也只好无奈点头。
很快,他又抬起头来:
“对了,和宪兵队联络的人是谁,也是我们的人吗?”
苗仁勇的眉头皱了皱,忽然想到了什么,无奈笑道:
“算……也不算吧!
我记得,这个和宪兵队联系的人好像是史玉明发展的外围成员,名字叫曹子清。”
“曹子清吗……没听过……”
局座本来以为,被史玉明发展成外围成员的人,大概率是青帮或是洪帮中的好汉,但是……他在江湖中摸爬了几十年,也依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局座您听过就怪了,这是一个太监,听说最近这几年日本人占领了华北之后,才从北京搬迁到上海。
我在资料里看到过,这家伙在上海养了几个干儿子,看那样子……应该是想把这把老骨头埋在上海了……”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情?”
局座呵呵一笑,这样的新鲜事儿,算是勉强驱散了他心中的戾气。
……
得到了局座的消息,陈家老大是一分钟一秒钟也不肯耽搁。
为了赶紧把这块热乎的肥肉吞进肚子里,他立刻安排了自己的秘书坐军用飞机赶往香港,又在香港坐船赶往上海。
就这么没用一个星期的功夫,陈老大的心腹手下就已经抵达了上海十三铺码头。
但刚走出船舱,他就不由的傻眼了,只见码头上站着二十几个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的男人,就连车子,也占满了码头的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