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家住在三楼,楼梯间的声控灯总是坏。他熟稔地在黑暗里摸索钥匙,我听见他指尖蹭过铁门的声响,忽然想起刚才在教室里,他后腰皮肤下那些 “赤色尾羽” 的错觉 —— 原来不过是楼道里红色消防栓的反光,在雨夜里晃花了眼。
上完药吃完饭,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我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着王少在厨房洗碗的声响,瓷碗碰撞声混着他哼的跑调旋律,像首歪歪扭扭的摇篮曲。
“姐姐,Go!”
“啊?” 我猛地睁眼,只见王少斜倚在玄关,指间转着枚黑色钥匙。
他穿着黑色皮衣,拉链半敞露出里面的白 t 恤,后颈碎发被发胶定型,衬得下颌线锋利如刀。黑色头盔夹在臂弯里,镜片反着客厅暖光,遮住了他带笑的眼睛。
“带你去兜风!” 他晃了晃钥匙,金属链条在灯光下划出银弧。我这才注意到他靴筒边露出的银色护膝,和皮衣袖口若隐若现的铆钉。
“哇,老王,你今天什么情况,舍得带我出去兜风?” 我抓着楼梯扶手跟着他往下跑,皮鞋尖磕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
王少的那辆摩托车,我仅仅只乘坐过一次而已,而且还是在我与他刚刚相识的时候。自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坐上那辆摩托车了。
“姐姐,你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对你不好一样?” 他挑眉,跨上摩托时皮衣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月光落在他肩头的铆钉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碎钻在暗夜星空。他踢起脚撑,发动机轰鸣声突然响起,震得楼道墙皮簌簌落灰。
“那倒没有…… 那不上晚自习啊?” 我摸着头盔上的哑光黑漆面,指尖触到他新贴的银色贴纸 —— 是只卡通小熊举着扳手。
远处的教学楼在夜色里沉默着,可此刻摩托的轰鸣,比任何晚自习都更让人心跳加速。
“上个毛啊,不上!” 他拽下我手里的头盔扣在我头上,动作熟稔得像演过无数次,“伤号有特权,老师批过假了。” 面罩落下前,我瞥见他眼底的狡黠,和皮衣领口露出的锁骨。
“所以你就……” 我抬起右腿想跨上摩托,后腰的伤口却在这时猛地扯痛,像有把钝刀在皮肉间搅动。动作僵在半空,指尖死死攥住他皮衣后摆,喉间溢出的痛呼被夜风揉碎成细不可闻的气音。
王少在车头反光里看见我的异样,动作比思维更快地转身 —— 皮靴碾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伸手托住我腰时,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像块突然贴上的暖宝宝。“笨蛋!” 他的责备混着叹息,却在触到我绷带上的血迹时,忽然噤声。
“没事……” 我想笑,却因牵扯伤口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的瞳孔在夜色里缩成针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下一秒,我忽然腾空,他的手臂穿过我膝弯与后背,将我抱离地面时,皮衣铆钉蹭过我小腿,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轻柔。
“疼就别撑。” 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震得我耳垂发麻。摩托车座椅在臀下凹陷,然后替我摆好双腿。
“我自己能……” 辩解的话卡在喉间,看他单膝跪地调整我坐姿的模样,忽然说不下去。
月光落在他蹭亮的头盔上,像撒了把碎钻,而他耳后的耳钉随着动作晃了晃,折射出细小的光,映在我手背上,像谁落下的星子。
“别动。” 他按住我肩膀,替我扣好头盔搭扣时,指节擦过我下巴。我闻到他身上混着的雪松与机油味。
“好了。” 他退后半步,目光在我腰腹间逡巡,像检查摩托车零件般仔细。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伸手想摸我绷带,却在指尖触到布料时,又触电般收回。
“其实没那么疼。” 我晃了晃头盔,小熊贴纸在月光下咧嘴笑,“就像被猫抓了一下。”
“猫抓能留这么大疤?” 他挑眉,却在我龇牙时,忽然伸手捏了捏我的脸,“坐好,不许乱晃。”
跨上摩托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他刻意避开我受伤的一侧。发动机轰鸣响起前,我听见他极低的一声 “抱紧”,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双臂环住他腰的瞬间,感觉到他肌肉骤然绷紧,又在我掌心贴紧他小腹时,缓缓松弛下来,像团被驯服的火焰。
“要是颠到伤口……” 他的声音混着排气管的震动,“我就把这破车卖了。”
“不至于……” 我想笑,却因他突然启动咬住下唇。摩托车滑入公路时,他特意避开所有坑洼,遇减速带时几乎是龟速碾过,与之前的风格判若两人。江风掀起他皮衣后摆,扫过我手背时带着夜露的凉意,却被他体温烘得温热。
“疼就喊停。” 他转头时,发尾扫过我面罩,“听见没?”
“知道啦!” 我收紧手臂,掌心贴紧他皮衣下的腰腹。摩托车发动机的震动顺着脊柱往上,震得人发麻,却抵不过他体温透过布料传来的暖意。他忽然加速,轮胎碾过路面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护膝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
“害怕就喊哥哥!” 他的声音被风扯成碎片,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钉进夜色里的钢钉。我捶了一下他的肩。
摩托车冲上桥的瞬间,海风突然变得狂躁,像头被惊醒的野兽。我下意识把脸埋进他后背,闻到皮革混着硝烟味的气息 。
桥上的路灯依次亮起,在他镜片上投出弯曲的光弧,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面罩里晃啊晃,头盔上的小熊贴纸被风吹得歪向一边,像在做鬼脸。
记得第一次坐他的摩托也是这样的雨夜。暴雨刚停,他带着我冲上桥的瞬间,让我觉得自己像在飞。
“怕就抱紧点!” 他的声音混着电驴电机的嗡鸣,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张扬。我攥紧他的皮衣后摆,指节因用力发白,却在看见海面升起的薄雾时,忽然松开手 —— 雨珠在他发梢凝成串,顺着下颌滴落,而我们的影子在桥上拉得老长,像两株并排生长的小树苗。
此刻的摩托车好像比以前慢了一点,桥上风势却依然猛烈,吹得面罩嗡嗡作响。
“冷吗?” 他的声音打断回忆,我这才发现自己的颤抖并非因为害怕。他忽然腾出一只手,将我的手臂往他腰间按了按,掌心的温度透过我的衣裙,烫得人眼眶发酸。摩托车排气管的轰鸣与心跳共振,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不冷!”
记忆真的太清晰,那晚我伸手扶住他腰时,被他猛地攥住手腕。少年的手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在扣住我掌心的瞬间,传来灼人的温度。
“别乱摸!”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却在我试图抽回手时,反而握得更紧。摩托在积水的路面打滑,他忽然将我的手塞进自己皮衣口袋 —— 那里暖烘烘的,还残留着他体温,混着雪松的甜香。
他闷笑一声:“姐姐手这么凉,当暖手宝正好。”
此刻的摩托车在桥顶震动,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动作依然迅速有力,却在触到我绷带上的血迹时,指节骤然发白。
“疼吗?”
“说了不疼!” 我仰头对着风大喊,声音撞在桥栏上又弹回来。夏夜的风带着海水的腥甜,卷着他发间的雪松味灌进领口,痒得人想笑。后腰的疼痛在颠簸中被碾成细碎的星子,反而衬得此刻的自由更加真实 —— 我张开双臂,任摩托车的轰鸣与心跳共振,看自己的影子在路面上舒展成飞翔的姿态。
他在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发尾被风吹得竖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姐姐,你悠着点啊!” 那语气像在哄一只撒欢的猫,却在我晃动手臂时,突然减速稳了稳车身,皮衣下的脊背绷得更直了。
“放心啦!” 我笑着拍他肩膀,摩托车掠过路灯的瞬间,反光条在夜色里划出赤色弧线,与记忆中的幻觉重叠,却比任何想象都更温暖。
“啊 ——” 我忍不住扯开面罩,让风灌进喉咙。远处的雾霭从海面上漫过来,像被揉碎的月光,摩托车的大灯切开乳白的雾,在我们前方铺出条泛着银光的路。王少的皮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我看见他后颈的绒毛被雾气沾湿,凝成细小的珍珠,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这感觉太刺激了,忍不住想唱歌:“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 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 呜呼 ——” 风把尾音扯得很长,混着摩托车的轰鸣,在桥洞里撞出清亮的回声。
“姐姐 ——” 他的声音被摩托车的轰鸣扯得断断续续,却在风里格外清晰。我仰头看他后脑勺,发梢在路灯下晃成模糊的光斑,忽然发现他今天特意用了发胶,把呆毛压得服服帖帖,像只准备开屏的孔雀。
“干嘛 ——” 我大声回应,风灌进嘴里带着海边槐花的甜。他的腰在我臂弯里轻轻扭了扭,像是犹豫着怎么开口,护膝上的铆钉蹭过我小腿,发出细碎的响。
“你的裙子……” 他忽然降低车速,皮衣拉链摩擦的声音混着排气管的低鸣,“好像婚纱啊……”
这句话被风揉碎了送进耳朵,却在神经末梢炸开细小的烟花。我这才想起彩排穿的白色法式复古连衣裙,裙摆被夜风掀起时,确实像团蓬松的云朵,沾着点月光就敢冒充婚纱。
“什么啊!你说啥 ——” 我捶他肩膀,却不小心碰到他耳后的耳钉。他偏头躲过,发尾扫过我手背,声音突然低了八度,像块浸了蜜的巧克力:“没什么…… 就觉得挺好看。”
摩托车在海边公路上缓缓滑行,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看着自己裙摆与他皮衣后摆交叠的模样,忽然觉得这画面……
“笨蛋。” 我把脸埋进他后背,闻着雪松与机油混合的气息,“婚纱哪有这么短的?”
“以后会有长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在我抬头时,看见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摩托车突然加速,裙摆扬起的弧度更大了,我听见自己的笑声混着他的低语,在夜色里轻轻摇晃:“姐姐,等你想穿的时候……”
摩托车在公路边停下时,排气管的余热还在烘烤着脚踝,我摘下头盔,夜露沾湿的发丝贴在额角,像撒了把碎钻。
王少随即将我抱下车,皮靴碾过路边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响。他的手臂穿过我膝弯:“站稳了。” 他低声说,热气扑在我耳垂上,惊得人想躲,却被他用膝盖轻轻抵住我的后腰,防止伤口牵扯。
倚在车边时,夜风忽然变得锋利,卷起裙摆扫过膝盖,我这才发现米白色布料不知何时沾了块机油印 —— 像朵歪歪扭扭的墨花,开在月光里。
王少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忽然笑出声,指尖轻轻蹭过那片污渍:“秦雨该被奖励,你该被罚款。”
“啥啊!” 我拍开他的手,却在触到他护具边缘时,忽然想起油箱盖上的婚纱剪影。他转身从车筐里摸出瓶矿泉水,瓶盖拧开时发出 “啵” 的轻响,却在递水时故意抬高手臂,让我不得不踮脚去够 —— 裙摆扬起的瞬间,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裙子改得好,” 他指腹擦过我发梢的夜露,“人更美了。”
这句话太过直白,惊得我差点呛到水。他却像没事人似的,转身用袖子擦起摩托车油箱盖,枫叶贴纸在他掌心下泛起涟漪,婚纱剪影的银边蹭到他袖口的机油,反而更清晰了。
“看什么?” 他忽然回头,嘴角沾着抹机油,却在我伸手替他擦拭时,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摩托车大灯在他身后亮着,将我们的影子投在路基上,我的裙摆与他的皮衣后摆交叠,像幅被风吹皱的油画。
“没什么。” 我晃了晃空水瓶,看他喉结在夜色里滚动,“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他挑眉,墨黑发尾被风吹得竖起,像只警觉的小兽。
我忽然伸手戳了戳他腰,那里的皮衣被我刚才捶出了道褶皱:“觉得你该换件皮衣了,都磨破了。”
他低头看我指尖的方向,忽然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摩托车发动机的余震透过肋骨传来,震得掌心发麻,而他的心跳声混在其中,像面小鼓,咚咚咚地敲着某种节奏。“换可以,” 他的声音哑得像浸了酒,“但得姐姐陪我挑。”
这个老王,这学期简直不对劲到离谱!不,是很离谱!!他从前哪会这么说话?肉麻话更是千年难遇一句,这十句有八句在损人,可也不知从哪天起,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话时总带点烫耳朵的尾音,反正就是不对劲,他不会是……额咦——不敢想。
他忽然抬头看我,发梢扫过眉骨,眼神里有抹我看不懂的光。
“姐姐,那个…… 我给你跳段舞吧!” 王少突然把摩托车钥匙往车把上一挂,金属链哗啦晃了晃。忽然单膝跪在碎石子路上,指尖在地面敲出鼓点。
“啊…… 跳舞?你还会跳舞?” 我往后退半步,蹭到摩托车油箱盖,枫叶贴纸被压得皱起。
山风卷起他衣衫,露出额角的细汗,他却咧嘴笑出括号脸:“是啊,我可是 b-boy!”
“啊?什么是 b……” 话没说完就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闭嘴。他手掌撑地往后一翻,双腿在半空划出银弧,膝盖护具擦过地面迸出火星,动作利落得像片被风掀起的落叶。夜露沾湿的草叶被他带起的气流卷到空中,又簌簌落在他发梢。
“看好了!” 他低吼一声,手肘撑地旋转起来,皮衣拉链在转动中甩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在地上。我这才发现他脚踝上系着条红绳,此刻随着动作在脚踝晃荡,绳结处还缠着根银色的街舞手环。
他忽然用指尖撑地定住身体,双腿悬空绷成直线,月光顺着他下颌线流到喉结,又滴在剧烈起伏的胸口。
山林间的蟋蟀不知何时停了鸣叫,只有他喘息的声音混着碎石摩擦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时,他单膝跪在我面前,发梢的夜露滴在我鞋面上,眼睛亮得像落进了银河。
“怎么样?” 他抹了把汗,指尖还沾着草屑,却故意把掌心翻过来给我看,“没骗你吧,姐姐。”
我蹲下来替他摘下发间的草叶,指尖刚碰到他后颈发烫的皮肤,就被他下意识的瑟缩惊得收手。“什么时候学的?”
“就……” 他忽然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背,指关节那道月牙形旧疤在月光下泛着淡粉,像片被揉皱的花瓣。“你猜。”
山风掀起他袖口,我瞥见手肘内侧还有道更浅的疤,边缘呈锯齿状 —— 分明是练 breaking 时撑地打滑蹭的。
他忽然攥住我的手腕按在他胸口,t 恤下的心跳声撞得掌心发麻,像揣了只扑棱翅膀的雀儿。“还想看吗?以后跳给你一个人看。”
“哈哈…… 好啊!” 我的笑声被夜风吹得发颤,他却突然跳起来拍了下摩托车油箱:“那姐姐,下次教你 freeze!保证摔了算我的!”
“行!” 话音未落,他已经拧开矿泉水猛灌,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水珠顺着脖颈滑进 t 恤领口,在锁骨处洇出片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