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兹的突然倒下把尤菲吓了一跳。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饿晕了？
还是要恢复了？！
尤菲冷汗直冒，小手抚摸着卡兹的额头，看似是探测温度，实则波纹已经准备着要灌进去了：“卡兹，你怎么了？”
卡兹抱着尤菲的腰，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重重喘了几口气，才开口说话，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老婆，不要突然碰我的角好不好？”
柱之男的角……
尤菲对这个部位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角是柱之男外观上最具非人特点的地方，但比起他们神奇的流法，这个角就有些普通了。
尤菲见过艾西迪西用角去撞人，也见过瓦姆乌用角去感受风，猜测这个应该是辅助战斗的器官。
这怎么不能碰了？
难道是有什么秘密？！比如碰了会死的弱点……
眼里闪过精芒，尤菲捏了捏卡兹的脸颊，甜声嗔怪：“怎么了？我不是你的老婆吗？这么小气，碰一下都不行？”
“没有！老婆当然可以摸，但是……”卡兹抱紧尤菲，脑袋使劲埋进她的颈窝里，声音低了下去，“摸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尤菲顺着卡兹染血的长发，继续问道：“为什么？告诉我嘛。你知道的，我不是夜之一族的人，不懂你们的习惯。”
卡兹窝在尤菲怀里，没有回答。
尤菲疑惑道：“卡兹？”
卡兹松开尤菲，站直身。
他因受伤和失血而发白的脸庞染上了潮红，眼眸湿漉漉的，呼吸急促，看起来不太对劲。
尤菲心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怎么了？”
卡兹弯下腰，撩起刘海，将额头上的三根尖角更清晰地展示出来。
“这是我们的触角。”
“它是有感觉的，很敏锐，无论是细微的温度变化，还是吹过的微风，它都能感受到。”
“夜晚没有太阳，它能帮助我们生活。”
这与她之前知道的情报差不多，肯定还有别的秘密！
尤菲双手抱胸，嘟起唇，装出生气的样子：“所以触角为什么不让摸？你太小气了！”
卡兹眼睛红红的，又急又委屈，好像快要哭出来了：“让摸的！让摸的！我怎么会对老婆小气？”
他眨了眨眼，压下眼里的水汽，蹲到地上，仰头将角露出来。
三根角横着并排在额头上方，中间长两边短，最长的那根快有尤菲的小臂长。
细长的圆锥形，深灰色，有浅浅的螺纹，闪着寒光，质感像石头和铁的融合体。
卡兹晃了晃脑袋，像是在邀请一般：“老婆，你摸吧。”
尤菲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上去。
卡兹咬着唇，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不仅仅是脸颊，其它部位的肌肤也染上一层淡粉。
触角又硬又凉，很光滑，但螺纹的地方是凹陷进去的，有轻微的凹凸感。
尤菲摸了几下，没发现什么奇特的地方，纳闷道：“这不就是普通的角吗？”
卡兹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哑得不行，还带着轻轻的颤抖：“为了能感知到那些微小的变化，角的触觉很敏锐，被摸了会有一种很奇怪的、麻麻的感觉。爸爸妈妈说了，角只能给最亲密的人碰。”
卡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尤菲，眼尾又湿又红：“我、我不是不想让老婆摸，我想让老婆摸的，只是太突然了，我有点受不了……”
尤菲僵住了，总觉得那冰凉的触角异常烫手。
怎么听起来这么怪？
不会跟章鱼那种特殊的腕足一样吧？！
见尤菲不说话，卡兹好像误会了什么，急切地大声解释：“我的角才不是普通的角！族里的人大多只有一根，我有三根，比他们的多，比他们的长！我的角是最好看的！”
尤菲没见过卡兹的其他族人，但卡兹这话应该是对的，毕竟瓦姆乌和艾西迪西只有一根，桑塔纳则干脆没有。
可尤菲对卡兹的角好不好看没有兴趣，倒不如因为他这番解释，心里怪异的感觉更浓了。
确实是弱点，但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弱点……
尤菲刷地松开卡兹的角，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好了，我知道你不小气了。”
“太好了！”卡兹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恋恋不舍地瞧了眼尤菲白皙柔软的小手，才重新扬起笑容，“老婆不生气就好！”
尤菲维持着假笑：“没生气。”
卡兹直起身，热情地把角往尤菲的掌心里拱：“老婆，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摸的。”
“到时候再说吧。”尤菲急忙躲开卡兹的角。
“哦……”卡兹失落地垂下脑袋。
尤菲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脸颊，试图岔开话题：“好了，我们已经成为了有契约的伴侣，是不是该……”
卡兹很享受尤菲的抚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该什么？”
呃，傻子好像没法理解什么叫话里有话……
尤菲凑到卡兹耳边：“我们来做爱吧。卡兹，在我们的部落里，这是伴侣表达亲密的方式哦。”
卡兹双眼冒光，重重点头：“好！我和老婆是最亲密的！”
尤菲指着沙滩：“那你先躺……”
尤菲还没说完，卡兹已经跑去旁边放着树林里搜集回来的东西的地方——他们带回来了很多东西，在仪式里并没有用完。
卡兹抱起树叶和花朵，亮晶晶的眼睛讨好地看着尤菲：“老婆，沙滩太硌了，我给你铺床！”
尤菲坐到沙滩上，摆摆手：“好，你快点。”
为了节约时间，尤菲本该是忽悠卡兹别搞这些，直接开始的。
但尤菲发现了，这个傻卡兹其实很倔，跟他掰扯很浪费时间，倒不如顺着他，反正就剩最后这一点了。
卡兹塞给尤菲几个果实：“老婆，吃水果。”
看了看那些红红的小野果，尤菲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啃了一口。
清甜微酸，汁水丰富，味道还不错。
见尤菲吃了，卡兹笑得更开心了，跟自己也吃了一样。
卡兹蹲下身，认真地挑选起树叶和花瓣。
海滩一片漆黑，仅有火堆的火光在闪烁，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涌上来，单调无聊的哗啦声不停响起。
尤菲在无人岛待了五十年。
独自一人守着火堆的重复日常也持续了五十年。
她无数次希望自己也能遇上一个“星期五”。
但并没有。
陪伴她的只有画上了五官的椰子壳。
卡兹忽然停下薅花瓣的动作，扭头冲尤菲笑：“老婆，我好爱你啊！”
尤菲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卡兹欢呼一声，像得到了什么无比厉害的奖励，笑容满面地继续干活。
卡兹没有安静太久，刚拔完一朵小花，又开始问东问西。
“老婆，树叶够厚吗？”
“老婆，这个颜色的花喜欢吗？”
“老婆，挤一点草的汁上去可以驱虫，你喜欢这种味道吗？”
尤菲随意地点着头，十分敷衍，但卡兹毫无察觉，兴高采烈地忙活着。
卡兹叽叽喳喳、多到吵闹的话语不断响起，盖住了单调无聊的海浪声。
如果当时在无人岛上，能有这个傻卡兹陪着，那五十年是不是也能过得轻松一些……
尤菲吃果子的动作不禁一顿，抬眸看向正在干活的卡兹。
怪物眼里是真挚的爱意和温柔，清澈见底的眼眸满满地倒映着尤菲的影子。
这张床将是他生命结束的地方，可他无知无觉，带着自以为能永远相守的爱意精心准备着。
尤菲咀嚼着果肉，心里闪过一丝奇妙的酸涩。
这果子太酸了……
尤菲垂下眼，放下手里的果子。
没过多久，那张床铺好了。
厚厚的树叶上点缀了五颜六色的、清香的花瓣，虽然很原始，但给人一种躺上去会很舒服的感觉。
卡兹乐呵呵地跑过来：“老婆，你喜欢吗？”
尤菲笑了笑：“喜欢。”
卡兹弯下腰，把脑袋伸过来：“想要摸头！”
尤菲摸了摸卡兹的头。
“太好了！被老婆摸头了！”卡兹扬起灿烂的、小孩般单纯的笑容，不等尤菲答话，又一溜烟跑进海里，“老婆，我去洗澡。”
尤菲无奈地跟在后面：“不用洗啦。”
卡兹的声音从海水里传来：“不要！血的味道不好闻，我怕老婆嫌弃我！”
尤菲叹了口气，站在海边等他。
没过多久，卡兹回来了，身上的血已经全被洗掉了。
卡兹像狗一样用力甩了甩，水珠四溅，湿漉漉的身体立马干了大半。
被卡兹甩了一脸海水的尤菲：……
卡兹牵起尤菲的小手，放到脸上蹭了蹭，亮晶晶的眼眸一直注视着她：“老婆，我准备好了。”
“嗯。”尤菲回握了他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