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太妃哪能料到，自己一心想要亲近的人，脑海里竟盘算着要不要杀她灭口。
瞧见沈秀娣神色有异，她连忙关切问道：“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沈秀娣下意识摇了摇头，思绪却如疾风骤雨般翻涌，权衡着制造意外的利弊。
因注意力分散，她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这才让贤太妃松了口气。
贤太妃想起陈玉华昨晚不愿意透露出要揭穿真相的意思，便微微前倾，凑近沈秀娣，低声说道：“夫人有所不知，你家夫君与老身的最小弟弟长相极为相像。二十多年前，老身的小弟丢失了一个儿子，因此你夫君很有可能便是老身小弟失散多年的孩子！”
贤太妃这番不顾礼仪的举动，打断了沈秀娣的思绪。她愣了愣，将这番话听进耳中，身体猛地一震，紧接着，心头竟莫名放松下来。
她看向贤太妃，眼神里满是幽怨，心里想着：您老就不能痛痛快快把话说明白，非要先问一句令人遐想的话吗？
贤太妃见她这副神情，心里满是疑惑，暗自思忖：你这妇人不该是震惊万分吗？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莫不是你也不想揭露此事？
想到这儿，贤太妃自认为猜到了沈秀娣的心思。
然而，沈秀娣对贤太妃所说之事兴致缺缺，对于是否揭露陈玉华的身世，也毫无想法。
她轻声说道：“太妃，此事还得由臣妾夫君做主，臣妾不敢擅自行动。”
正如陈玉华所言，她觉得当下一切顺遂，自家夫君正朝着她所憧憬的方向大步迈进，何必再生事端呢？
与贤太妃相认，不仅无利可图，还可能节外生枝，谁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贤太妃从沈秀娣的表情里，感受不到丝毫热忱，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激动罢了。
陈玉华夫妻与自己素无往来，自然也没有什么感情。一个陌生的亲人，一份可有可无的血缘关系，似乎确实不值得他们冒险相认。
她那颗炽热的心渐渐冷却，失去了那股热情劲儿，顿感疲惫不堪。
沈秀娣见贤太妃满脸失望，心中不忍，出言安慰道：“臣妾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如此重要之事，只能由臣妾夫君定夺。太妃不妨就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家中有许多适合您口味的美食，皆是臣妾夫君准备的，定不会让您失望。”
她的言下之意是，贤太妃既然认定陈玉华是亲侄子，即便不相认，多住些日子，也能享受到亲情。
只是沈秀娣不知，贤太妃娘家已无一人在世，她急切地盼着陈玉华认祖归宗，好为陈家延续香火，也能减轻她心中的那种内疚。
贤太妃觉得沈秀娣的建议倒也不错，自己就多住几天。就算陈玉华不认她这个姑姑，她单方面认下这个侄子也好。
待沈秀娣离去后，贤太妃又琢磨起儿子得知和陈玉华是表兄弟后，会作何反应。
又想到这层关系一旦确认，那所有关系都将错综复杂，不禁一阵头疼。
若是寻常百姓家，表兄弟娶了自己的侄女，那可是乱了辈分的事。发生在皇室，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满嘴伦理道德的腐儒扣上乱伦的帽子，那可就糟糕了。
直到午后，陈玉华才神清气爽地下了楼，回到小院子。他这般消磨时间，主要是在房里忍不住演练了一番以一敌多的棍法。
刚一坐下，秋香就端来枸杞参茶，笑盈盈地说：“老爷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把她们都收拾哭了，也不心疼？”
她身为贴身秘书，早早便去了泰岳楼七层等候，还贴心地送去燕窝粥，结果等着等着，却听到了一场混战，只能暂时回来。
陈玉华接过茶杯，瞧了一眼，不禁笑道：“你这妮子，是担心本老爷收拾不了你，让你哭不出来吗？”
秋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害羞得转身就跑，只是双腿发软，差点摔倒。
沈秀娣走了过来，在陈玉华身旁坐下，同样笑盈盈地说：“相公春风得意，大展宏图指日可待！”
陈玉华伸出手臂揽住沈秀娣的芊芊柳腰，志得意满说：“还是媳妇懂我。咱们今后不会再有约束，我打算先把东南三省消化了，并作为基本盘，再看情况，或徐徐图之，或雷霆霹雳，就看咱们的陈氏宗族族人能不能争气了。”
他手底下可用之人实在太少，那些前来投奔的读书人虽有些才能，但并非大才，数量也不多。即便他拿下整个天下，也没有足够的忠心之士来治理。
若是继续任用原来的官员，那他打天下也就没了意义。
沈秀娣听了，心头一动，说道：“今早贤太妃唤妾身过去，说相公是她的亲侄子，想让妾身叫陈木根夫妇来，询问相公的身世。相公可有相认的打算？相认了，或许能多得太妃娘家助力。太妃娘家想必是名门望族，定有不少可用的读书人。”
“呵呵！”陈玉华微微一笑，“媳妇有所不知，贤太妃娘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家破人亡，哪还有什么名门望族？”
“啊！”沈秀娣一愣，随即神情严肃地说，“常言说得好：生恩不如养育之恩。如今养育之恩已断，生恩更是早绝，认亲不仅毫无益处，反而可能埋下祸根，相公觉得呢？”
陈玉华点头赞同：“媳妇所言极是。但你有所不知，认祖归宗后，你相公便能成为陈氏宗族名正言顺的嫡系，咱们家也将成为陈氏的核心。还能把清阳县大部分陈姓之人聚集起来，宗族人口定会大幅增加。”
沈秀娣听得两眼放光：“相公的意思是，贤太妃娘家原是陈氏宗族的嫡系？而清阳县的陈姓之人，大多与陈氏宗族有渊源？”
她知道如今的清阳县县令陈伯美便是清阳县陈姓之人，也听闻清阳县的陈姓与陈氏宗族数百年前是同族。如今又冒出当年的陈氏嫡系，合起来可不就是一个大家族吗？
以前她就觉得陈氏宗族很是奇特，明明都是同姓同族，却没有核心家主，也不分嫡庶，连族长都能轮流担任。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少了嫡系，各房谁也不服谁，却又凝聚在一起，难怪叫陈氏宗族，还秉持着如同豪门大族的教育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