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直接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黑袍女子消失了，但她那句“命定之人，终将归位”却如同一道魔咒，在我脑海中盘旋不散。
什么叫归位？
是回归我前世的身份，还是……回归到她所在的那个阵营？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宿敌盯上后，来自灵魂本能的警示。
“瑶儿，你没事吧？”温尘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一步跨到我身前，眼神中满是关切，不着痕迹地将我护在身后。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她的话……”
“此人是谁？为何会从符石中现身？”青风长老眉头紧锁，他捻着胡须，目光在空中的符石和女子消失的地方来回扫视，“她的气息……阴冷而纯粹，不似寻常魔修，倒像是一种……规则的化身。”
“她、她好像认识萧瑶姐姐……”紫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还未从刚才那股恐怖的威压中完全恢复过来，“她看你的眼神，好奇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空灵仙人身上，他作为此地的守护灵，理应知道些什么。
果然，空灵仙人那虚幻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叹息道：“我亦未曾见过她的真身，只在无相宫最古老的传承烙印中，感知到过类似的存在。他们自称为‘守夜人’，是旧秩序的维护者。在他们眼中，任何试图打破宿命枷锁的行为，都是对天道的亵渎。”
“守夜人？旧秩序？”我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止一人？”
“然也。”空灵仙人点头，“他们是与这方天地法则伴生的影子，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方才那女子，恐怕只是其中之一，是感应到第一重封印解除后，通过符石这个媒介投来的一道警示念影。她说的没错，这确实只是个开始。”
温尘的脸色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我们每解开一道封印，都会引来更强大的‘守夜人’的注意和干涉？”
“是的。”空灵仙人的回答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上，“无相宫的九重封印，封锁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段被抹去的‘真实’。你们要做的，就是逆天而行，将那段真实重新迎回这个世界。而守夜人的职责，就是阻止你们。外面的天隙，恐怕就是他们的手笔，那是引渡他们力量降临的坐标。”
我瞬间明白了。
我们在这里争分夺秒地解开封印，而敌人在外面集结力量，准备一举将我们扼杀。
这是一场内外夹击的赛跑，我们没有任何退路。
“那我们更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前辈，第二重封印在何处？我们该怎么做？”
被我坚决的态度感染，众人的士气也为之一振。
是啊，畏惧和猜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不断向前，才有一线生机。
空灵仙人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很好。第一重‘启灵之封’已解，宫殿的核心枢纽已经激活。接下来，我们要去往‘心之殿’，解开第二重‘问心之封’。”
他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大殿中心，那块巨大的圆形石盘开始缓缓下沉，露出了一个深邃的螺旋阶梯，通往未知的地底。
一股比刚才更加苍凉、古老的气息从阶梯下方弥漫开来，仿佛连接着一处被遗忘了万年的古战场。
“心之殿就在下方。但要小心，”空灵仙人提醒道，“启灵之封的解除，意味着无相宫本身的力量也开始苏醒。这股力量会排斥一切外来者，越是深入，压制就越强。而且，其中还残留着当年大战后的混乱意志，稍有不慎，便会心神失守，堕入幻境。”
“我们走。”温尘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走到了阶梯入口，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紧随其后。青风长老和紫菱也立刻跟上。
踏上阶梯的瞬间，我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这股压力并非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压迫在神魂之上，让人头脑发昏，心生退意。
我立刻运转起前世的静心法门，一丝清凉之意在识海中流转，将那股烦躁的压迫感驱散了不少。
我瞥了一眼身旁的紫菱，她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有些支撑不住。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一股精纯的灵力渡了过去，同时传音道：“守住心神，将这股压力想象成水流，不要抵抗，顺着它调整自己的呼吸和灵力运转。”
紫菱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按照我的指点，努力调整着。
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稳定了许多。
温尘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经过了精确的计算，将那股神魂压力对自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青风长老则取出了一枚青玉佩，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将他和紫菱的一部分压力都隔绝开来。
螺旋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我们盘旋向下，周遭的光线越来越暗，只有墙壁上那些古老的符文，在我们经过时会短暂地亮起，照亮前路，旋即又归于沉寂。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我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那种孤寂和压抑，足以让心智不坚的人发疯。
“萧瑶，”温尘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在幽闭的通道中显得格外清晰，“不必被那‘守夜人’的话所困。无论你命定是谁，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你自己。你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我心中一暖。
温尘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最平静的话语，给予我最坚实的力量。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因为“命定之人”这种虚无缥缈的宿命论而动摇本心。
“我明白。”我轻声回应，“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来定。无论是谁，都休想替我安排。”
这番对话似乎也驱散了我们之间那股沉闷的气氛。
我们不再沉默，开始低声交流着对周围环境的探查和感受，互相提醒，互相扶持。
不知走了多久，下方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
那是一扇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门，静静地矗立在阶梯的尽头。
“到了，那就是心之殿的入口。”空灵仙人的声音在我们脑海中响起。
我们加快了脚步，终于来到了那扇石门前。
石门高达数丈，上面没有任何雕刻，光滑如镜，只有中心处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似乎正等待着我的到来。
门后，隐隐传来一阵阵如同心跳般的律动声，沉重而有力，每一次跳动，都让我体内的灵力随之共鸣。
这就是第二重封印，“问心之封”。
我能感觉到，这道封印比第一重复杂百倍，它考验的将不再仅仅是血脉和钥匙，更是道心与意志。
我定了定神，正准备上前，将手掌按入那凹槽之中。
就在这一刻，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震颤，毫无征兆地从脚下传来。
这震动不同于之前解除封印时宫殿的轰鸣，它更加沉闷，更加压抑，仿佛不是来自这座悬浮于空中的无相宫，而是来自……更遥远、更广阔的外部天地。
温尘和青风长老几乎在同一时间脸色剧变。
“不对！”青风长老失声道，“这股震动……是空间法则在悲鸣！”
我猛地抬起头，虽然眼前是封闭的地下宫殿，但我的神识却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感知到了外界的恐怖变化。
那道被撕开的黑色天隙，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急剧扩张，一股足以让万物凋零的死寂之气，正从裂缝的另一端疯狂涌入。
那不是简单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存在”的降临。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我们脚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风暴，不是即将到来。
它已经抵达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