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渊的手停在半空，行李箱的拉链只合到一半。窗外，最后一线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刻下道道阴影。墨璃站在逆光中，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等待着他的回应。
"；不必了。"；叶渊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自己来就好。"；
他继续将衣物塞进箱子，动作却不再那么干脆利落。一件灰色毛衣被他拿起又放下——那是去年生日时林梦瑶送的礼物，标签都还没拆。
墨璃无声地走近，冰凉的手指突然覆上他的手背："；你在痛苦。"；她直白地指出，语气中没有疑问，"；因为那个人类雌性？"；
叶渊猛地抽回手，毛衣掉在地上。他抬头对上墨璃的眼睛，发现那双非人的瞳孔里竟带着某种类似困惑的情绪。
"；你不懂人类的情感。"；叶渊弯腰捡起毛衣，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我确实不懂。"；墨璃的裙摆扫过地板，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但我知道主仆之间不该有隐瞒。"；她停顿了一下，"；尤其是血脉相连的主仆。"；
叶渊的行李箱"；啪"；地合上。他直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疲惫。窗外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出租屋里没开灯，只有青铜古镜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金光。
"；我的父母..."；叶渊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几年前的那场人体实验，让本该存在的王家获利，却害死我父母。"；
墨璃静静地听着，她的身影在黑暗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眼睛亮得惊人。
"；他们是被人害死的。"；叶渊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龙神印记，"；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他们被抓走，并进行了人体实验，最后没有撑住……"；
"；我有复活他们的机会。"；叶渊轻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要集齐三样东西，但这些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墨璃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金色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渊虚掩的卧室门，耳朵捕捉着里面每一丝细微的动静——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偶尔翻身的响动、还有那比常人缓慢许多的呼吸频率。
（他明明没睡着...）
蛟龙的感知力让她能清晰地听到叶渊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那声音时而急促，时而沉重，像是一首她读不懂的人类情绪交响曲。
墨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不自觉地模仿着人类掐算的动作。三百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困惑——这个被她称为"；龙神大人"；的男人，明明体内流淌着至高无上的血脉，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蜷缩在床上。
沙发旁的行李箱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那件灰色毛衣的一角。墨璃伸手轻轻触碰，布料上还残留着林梦瑶的香水味和叶渊的气息。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她胸口泛起一种陌生的刺痛感。
（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嫉妒？）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墨璃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瞬，裙摆下隐约现出龙尾的轮廓。她急忙收敛气息，生怕惊扰到隔壁那个假装入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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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渊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在他眼里渐渐幻化成父母临终前的面容——母亲嘴角的血沫，父亲折断的颈椎，还有那本被血浸透的日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苏方阳发来的消息：「老大，无人机拍到顾家增派了人手，我们要不要也...」
叶渊没看完就按灭了屏幕。他侧过身，正好能看到客厅里墨璃的剪影——她坐得笔直，墨绿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些...）
此时的林梦瑶把手机扔到床上，第无数次点亮屏幕查看。微信通讯录里那个红色的小点始终没有出现，朋友圈刷新了十几遍，叶渊的头像依然沉默地躺在黑名单里。
"；笨蛋..."；她对着空气骂道，声音却带着哭腔。
床头柜上摆着碧水苑18栋的钥匙，旁边是她精心设计的装修方案——主卧朝南，次卧改成了书房，甚至连那个露天泳池周围要种什么植物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林梦瑶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她以为自己会赢的，以为叶渊会像大学时那样，在她生气拉黑后想方设法加回来，带着傻笑和奶茶出现在公司楼下...
（那个绿眼睛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打开相册，放大今天偷拍的墨璃的照片。画质模糊，但那种非人的美貌依然令人窒息。更诡异的是，当她把照片亮度调到最高时，墨璃的眼睛在镜头里竟然呈现出爬行动物般的竖瞳。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客厅时，叶渊已经收拾妥当。他拎着行李箱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却发现墨璃正蜷缩在沙发上沉睡。
阳光在她脸上跳跃，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墨璃睡觉的姿势很特别——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是守护着什么，墨绿色的长发铺散在靠垫上，有几缕还缠在了她裸露的脚踝处。叶渊注意到她连睡觉时都微微皱着眉，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墨璃，"；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该去新家了。"；
墨璃猛地睁开眼睛，金色竖瞳在阳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有那么一瞬间，叶渊仿佛看到了一条被惊醒的蛟龙，但很快她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龙神大人..."；她下意识要起身行礼，却被沙发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栽去。
叶渊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她。墨璃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清晨露水般的凉意和某种古老药材的清香。他这才发现墨璃睡觉时连衬衫扣子都没解开，最上面两颗纽扣被绷得紧紧的，勒出一圈红痕。
"；去洗漱吧。"；叶渊松开手，装作没看见她泛红的耳尖，"；我叫了车，半小时后到。"；
卫生间传来水声时，叶渊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刚才碰到墨璃后腰的位置。那里的衬衫还残留着一丝温度，与他记忆中龙鳞的冰凉触感截然不同。
（她越来越像人类了...）
这个认知让叶渊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他摇摇头，拎起行李箱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