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司渊听到这话后并未直接反驳，而是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复杂：“她从小在厉家长大，可以说是把这里当成了唯一的家。现在你要把她母女赶出去，难道还要让她们睡大街不成？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对话一圈圈绕来绕去，问题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到了韩欣身上。
沈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平衡的感觉，如同湖面被打破宁静的涟漪，一点点蔓延开来。
“假如……”她咬了咬牙，努力压下胸口翻腾的情绪，随后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假如，我真的非要将她轰出去，你会怎么想？”
厉司渊沉默片刻，脸上浮现一丝细微的变化，但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了她深邃的目光。
他的嘴角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声音平淡，却隐约夹杂着一些违心的敷衍：“随便你，只要你高兴就行。”
沈瑄皱了皱眉，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他口是心非的表现罢了。
看到他此刻的反应，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心底燃起，令她的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厉司渊！”
她猛地提高嗓门，字句如刀般锐利，掷地有声，“我不想再看到韩欣在我眼前晃悠！我要她彻底离开江城。永永远远！”
这一瞬间，原本懒散倚靠在沙发上的厉司渊猛地愣住了。
他的眼神像突然熄灭的灯火一般黯淡下来，脑袋缓缓偏向一边，脸颊上的表情也染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冷漠：“你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声音低沉而克制，好像正在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情绪波动。
“当然，如果你乐意的话……”
沈瑄冷笑着，语调越发嘲讽，步步紧逼，“也可以把韩欣留在你身边，反正我没什么意见。只不过，这样一来，整个厉家的所有房产必须全部写上我的名字！到时候，那些房子是我让她住就住，不让她住，她就连门槛都别想踏进一步！”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因愤怒而略微拔高，“你以为韩欣是凭借什么身份跟我对着干的？一个依附厉家生活的外人而已！每次看她一天天冲我瞪眼、挑衅的样子，我就觉得心烦无比！这种人早就该离开了！”
“你还想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吗？”
他歪着头问，语气中透着一丝疲惫与不解，同时心中隐隐觉得，眼前的沈瑄似乎变得陌生了许多。
那种熟悉中夹杂着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仿佛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孩。
她完全不理会他脸上的那些情绪波动，毫不在意他的表情变化，只是径直捧起他的脸，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他，嘴唇微微嘟起，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和不容拒绝的意味：“从今天开始，给她的生活费，我说了算。我觉得该给她多少，她就得接受多少。”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语气愈发咄咄逼人，“厉司渊，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连这么一个小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
小要求？
这话说得倒是轻松啊！
对她来说，也许是轻描淡写的一件事，甚至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对于林浅皱而言，恐怕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生活费一旦被削减，可能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甚至彻底失去支撑日常所需的经济来源。
“这叫小要求？”
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神情严肃得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猛地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自己的脸从她的手掌间移开，动作显得强硬而果断。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他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射向她，越看越觉得，她的态度真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那个沈瑄是怎样的？
温婉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而现在，她竟表现得如此自私冷漠，令他几乎怀疑这是不是同一个人。
本来他还因为听说她去了陆家而感到恼火不已。
一肚子怒气郁结在胸口，心里不断翻涌着埋怨和不甘，原本想着，等她回来哄自己几句，撒个娇或者低声认错，就可以借此机会消除自己的不快。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被她直接打断。
原本燃烧旺盛的怒火，此刻却悄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又奇异的感觉。既震撼于她的改变，又有些措手不及。
“这就算是过分吗？”
她挑眉反问，声音里满是不以为然，嘴角扬起一抹嘲讽般的弧度，“我都没把她直接扫地出门，这一点点小事还能算是要求？既然你能心安理得地宠爱我，为何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呢？”
“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
他缓缓说道，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质问的锋芒。
随即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算太重，但也不轻，迫使她抬起头来，不得不正视他的目光。
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似要看穿她的表面伪装，试图触及到她的灵魂深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是你一直隐藏得很好，还是你压根没露出真实的自我？”
“心疼了？”
她冷笑一声，嗓音冰冷刺骨，仿佛带了一层冬日清晨的霜雪。
“是在心疼她，还是心疼我？别告诉我，这种事情你也做不到。如果是那样的话，厉司渊，我倒是要好好重新审视一下你的所谓‘爱’了。”
他的手指依旧停留在她的下巴位置，没有松开的意思，整个人像是陷入某种思索当中。
而此时的沈瑄却没有继续纠缠，挣脱开他的掌控后，径直从他面前迈步走过。
待行至一定距离，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抱着胳膊，站定在一侧冷冷旁观，眼底带着淡淡的厌倦与漠然，好似整个场景与自己无关一般。
“这可是暂时的妥协。要是她敢再来招惹我，让我一天过得不舒服，说不定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她赶出这座城市。”
她的声音低沉而冷冽，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直戳人心。
她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