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楚总觉得沈容这一笑有些渗人，但他身上令她匪夷所思的事情数不胜数，她也无暇深究。
“这儿实在是太闷热，我想先走了。”
“这么不想跟为夫共处一室，连这样的借口都说出来了，昨儿个在花街柳巷顶着日头闲逛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热？”
凌楚楚被他问得愣住，不禁好奇，她昨天一回府就出了门，他连她去了什么地方都知道？这消息简直灵通得可怕。
“你派人跟踪我？”她有些不悦。
沈容摇头，她讽刺地冷笑一声，“你没派人跟踪我，又怎么知道我去了什么地方？”
沈容无奈叹气，“为夫的确没有派人跟踪，是亲自跟踪的夫人，只不过夫人没看见为夫罢了。”
这下凌楚楚更是想不通了，沈容连她什么时候回府都不知道，怎么会跟踪她？
沈容见她疑惑，自己主动解释道：“从你在酒楼跟那三个汉子喝酒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你身后看着你，本想瞧瞧你想玩什么花样，没想到你自有分寸没出什么差错，我便一路跟到你去金缕坊更衣，看着你回府进门，才放心离开。”
这么说，她在青楼还有去花街的场面，沈容也参与了？凌楚楚尴尬得脸酸，同时对沈容有些嫌弃。
“你看见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为人师表不嫌丢人？”
沈容淡定得很，“为夫从始至终眼里只有夫人一人，有什么可丢人的？
倒是夫人你，女扮男装到那种地方做什么？”
猛不防被捏住下巴，凌楚楚不满皱眉，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带小桃去见见世面，有什么问题吗？”
见见世面？她倒是角度清奇，才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带着个十三四的小丫环到青楼那种地方见世面？
沈容盯着凌楚楚的眼睛，含怒问她：“你知不知道那种地方有多危险多肮脏，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凌楚楚看着沈容眼里的愤怒越来越浓，莫名感到好笑，他还真把她当作他的女人，处处都想管束她？
“我既然敢去那种地方，就不怕出事，何况我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就算真出事了，最多不过碰上个把流氓，流氓这种渣滓，我对付起来也不过是小菜一碟，你没必要这么大反应。”
沈容怎会不知道她的实力，他跟随了一路其实不过是太想看着她而已，只是把担心她作为自己放下正事来看她的借口罢了。
只不过话说回来，圣京城毕竟是大周帝都，这里藏龙卧虎，也藏污纳垢，她这般走在人群中好似会发亮的人，保不齐会引来些寻常人遇不到的麻烦，因此他的担忧并不完全是多余。
“我不问你昨天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但往后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先告诉我，我陪你一起。”
凌楚楚“嘁”一声，玩笑道：“那我现在想去如厕，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若不介意，为夫也是可以陪同的。”沈容回答得一本正经。
“得了吧，你不要脸我还想要。放我下去，我真要热化了！”
凌楚楚幽怨地看着沈容，无奈地踢了他两脚，这家伙分明也热得满头大汗了，却还要抱着他不放，对她也爱得太深沉了吧？但是抱歉，这种爱她一点都不稀罕。
沈容难得看见凌楚楚被热得这般烦躁，挨了两脚反而望着她笑起来，“夫人午后再来，我让人准备好冰雕供你纳凉温书。”
我谢谢您八辈祖宗！凌楚楚腹诽，瞪着沈容一言不发，等他将她放落地上，她甫一站稳便转身就走，生怕某个便宜火炉又追上来似的。
沈容也不拦她，只提醒她一句：“夫人切记，午后见。”
屋外阳光正盛，凌楚楚走了一路，回到清兰苑时已是满身大汗淋漓。
清兰苑的丫鬟早已忙完了早晨的活儿，在院里的树荫下乘凉，凌楚楚打眼一看，却发现多出来一个面生的丫鬟。
“四小姐回来了！”
玉燕招呼了一声，其余三个连忙起身施礼，“奴婢见过四小姐！”
凌楚楚仔细一看，这面生的丫环原来是三姨娘伍氏院里的，只是不知道名字。
“你是四姨娘院里的？”
“回四小姐，奴婢叫青青，是四姨娘拨过来伺候四小姐的，往后奴婢就是四小姐的人了，四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奴婢去做便是，奴婢不怕吃苦。”
凌楚楚打量了她一遍，点了点头，却说道：“你们往后还是都称我‘郡主’吧，皇上赐的头衔不好空着，换个称呼倒还有趣些。”
“是，郡主，奴婢知道了。”
凌楚楚紧接着又吩咐玉燕去取冰镇酸梅汤来，而秋月和新来的丫环去打水来给她沐浴，只把小桃单独带回屋里。
休息了一晚上，小桃已经能够重新发声了，但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里还是满载忧虑，显然那些事她还没完全想通，站在凌楚楚面前破天荒地有些无所适从。
“小桃，你想得如何了，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我替你想办法。”
小桃还是垂着头不说话，凌楚楚走到她面前将她的面纱揭开，一看她那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不由得蹙眉。
“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报仇，你的脸也能治好。可是这第一步你却迟迟迈不出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小桃抬眼看见凌楚楚忧郁叹息的模样，心中感到愧疚，嗫嚅道：“老大，我，我……我真的不敢……”
“我没有要你一步登天，连一只鸡你都杀不死，让你杀人更是不可能，我只要你一句话，告诉我你想让欺负你的人死，我带你去看的那些事也就起到作用了。”
说起那些事，小桃也皱了眉头，她自小在相府没少吃苦，也见过主子和下人之间闹矛盾，甚至家丁丫环私通的场面，可比起那些来丝毫不算稀奇。
她虽然不识字，看见那些场面竟也能理解残忍两个字的可怕之处了。残忍，大概就是让人对生存感到无能为力，最后为生存不择手段。
她原本以为凌青阳和他的手下那样对待她就已经够残忍，没想到这世上还存在着更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