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夏昏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林逸羽……你一定要来啊。
再次醒来时，庙外的夕阳已经只剩一点余晖，橘红色的光透过破窗照进来，把庙里的影子拉得很长。
时晚夏动了动手指，后背的疼更剧烈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咬着牙，用胳膊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往殿内挪——她得找些布条包扎伤口，还得看看崔知浩怎么样了。
挪到草堆旁，她伸手探了探崔知浩的鼻息，很微弱，但还在呼吸。
她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找布条，就突然想起什么——林逸羽还没回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庙门，门还是虚掩着的，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脚步声。
时晚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扶着供桌站起来，忍着疼走到门口，往外面看了看，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羽……”
她轻声喊了一句，声音沙哑，没人回应。
她又往巷口走了两步，后背的伤口扯得她直皱眉，可她不管，眼睛盯着远处的拐角，盼着能看见那个熟悉的玄色身影。
可拐角处只有空荡荡的青石板路。
时晚夏的手指攥紧了身侧的破布，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不是因为伤口的疼，是怕——怕林逸羽被叛军抓了，怕他像崔知浩一样受刑，更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回庙里，把供桌上的蜡烛点得更亮些，烛光映着她苍白的脸，还有后背渗出的血迹。
她坐在草堆旁，看着崔知浩昏迷的脸，又看了看庙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稻草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小羽，你说过会来的……”
她小声呢喃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摔碎的糖人，糖霜已经化了，黏在指尖，甜得发苦。
“你不能骗我……我和崔大哥还在等你呢……”
庙外的天越来越黑，风从破窗里灌进来，吹得烛光晃了晃，差点灭了。
时晚夏把蜡烛往崔知浩身边挪了挪，又走到庙门口，往外面望了一眼——还是没人。
她咬着牙，心里做了个决定：要是再过一个时辰林逸羽还没回来，她就去找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落在叛军手里。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林逸羽，正被五个叛军堵在城东的死巷里，腰间的短弩已经没了箭，胳膊上还中了一刀，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他靠在墙上，看着步步逼近的兵卒，嘴角却扯出一丝笑——至少，时姐姐应该已经到城隍庙了吧，只要她安全，就好。
而远在楚州城的时晚夏，此刻正扶着受伤的崔知浩，躲在废弃的药铺里，听着外面叛军的脚步声，还不知道京城的朝堂上，一场关乎他们生死的部署，已然定下。
城隍庙的烛火晃得人眼晕，时晚夏攥着那半块化得发黏的糖人，指节泛白。
她看着草堆里昏迷的崔知浩，又转头望向庙门，外面的风卷着落叶打在门板上，像极了林逸羽跑开时的脚步声，可再仔细听，只有空荡荡的“沙沙”响。
“不能等了……”
她咬着牙，扶着供桌站起来，后背的伤口像被扯着的裂帛，疼得她眼前发黑。
她踉跄着摸到墙角，翻出早上藏的破布和半瓶没用完的金疮药——那是给崔知浩留的，现在只能先顾着自己。
药粉撒在伤口上时，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地上的稻草上。
她咬着牙把破布在后背绕了三圈，用力一勒，疼得牙床都在颤，可血还是瞬间渗透了灰布，晕出一大片暗红。
她不敢耽搁，从供桌下摸出那把捡来的短刀，别在腰间，又把画着布防的衣角塞进怀里——这是林逸羽和她冒死摸来的，不能丢。
临走前，她蹲在崔知浩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冰凉。
“崔大哥，我去找小羽，很快就回来。”
她声音发哑，像是在跟崔知浩说，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再撑撑，等我们回来，就带你出去。”
庙门推开又关上，冷风灌进来，吹得烛火差点灭了。
时晚夏刚走出巷口，就被一阵剧痛钉在原地——后背的箭伤被风一吹，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每走一步，伤口就扯着疼，血顺着裤腿往下滴，在青石板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绕着窄巷走，眼睛死死盯着巷口的动静。
刚才林逸羽往城东跑了，她得快点，晚一步，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没走多远，她就踉跄着摔在地上，手掌蹭在石子路上，磨出了血。
她撑着胳膊想站起来，后背的疼却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阵阵发黑。
“小羽……你等着我……”
她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硬是撑着站起来，扶着墙继续走。
巷子里传来叛军巡逻的脚步声，她赶紧躲进旁边的柴房，柴房里堆着发霉的柴火，一股霉味扑进鼻腔。
她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后背的疼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只能死死捂着嘴，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巡逻队走了，她才敢探出头，刚要走，就看见地上有几滴新鲜的血——是玄色的布料纤维，和林逸羽穿的短打一样！
她心里一紧，顺着血迹往前跑，伤口的疼早就顾不上了，眼里只有那一路延伸的血痕。
跑过第三个拐角，她突然听见前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叛军的骂声：“小子，你倒是跑啊！看你还能撑多久！”
时晚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贴着墙根，慢慢探出头。
城东的死巷里，五个叛军举着刀围着林逸羽，他靠在墙上，玄色短打被血浸透了大半，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手里的短弩早就没了箭，只能攥着一块断砖，死死盯着叛军。
“小羽！”
时晚夏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手里的短刀朝着最近的叛军刺过去。
林逸羽猛地回头，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嘶吼着：“时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快走！”
那叛军被时晚夏刺了个措手不及，胳膊上划了道口子，他怒喝一声，转身就朝时晚夏砍过来：“找死！”
时晚夏没武功，只能狼狈地躲开，可后背的伤口一扯，疼得她动作慢了半拍，刀背擦着她的胳膊划过去，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瞬间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