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别激动,别说,听我说。”
“先听我说——”
扇着浓长睫毛的苏念熙宝子,才不给活阎王陆辰霆团长解释的机会,立刻打断道。
嗯呖,她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你想说你当年任务在身,你有你难处,有你的无奈。”
“呐,我也理解你们军人。”
“但是——”
“即使你是军人,你当年有任务在身,你有一千的难处,有一万的无奈。”
“可也改变不了,你曾经不信任我,要我流掉崽崽们的事实,对吧?”
“改变不了,在关键时刻,你会抛下我,甚至舍弃我生命,推我坠河的事实,不是吗?”
苏念熙宝子,21世纪在医学讲台上的气场全开,铿锵着,字字见血,段段入心,说着说着,自个儿也情难自抑,泪儿自由了起来。
“媳妇儿,我……”
泪眼婆娑,泣不成声的活阎王陆辰霆团长,撕心裂肺着,不知什么时候,他那握紧的一对铁拳,都已经带着他的整个身板,颤抖了起来。
他努力着,再次张口想解释,可自己未出口的解释,是苍白无力的,令他只能张口结舌。
看着对面的渣男,张口结舌上了,苏念熙宝子,含泪乘胜追击,继续未完的话。
“你有没想过,即使当年,我哪怕真的被人贩子侵犯沾污了,当年被绑走也不是我想的。”
“那个膝黑的雨夜,你再膈应我,我也是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一身多命的孕妇,你曾经的媳妇儿,枕边人?”
“你没有——”
“不,或许确切的说,你当年可能就连想都没想过,因为你心里当年那时就是排斥上了我。”
“所以,你毫不犹豫地推了……”
嗯呐,哪怕是片段的回忆,也都是锥心的痛,苏念熙宝子,嘎哈完,默默地闭下了泪眼,滚烫的珍珠儿,顺着她的眼角,贯了出来。
旧事重提,情到深处,当事人,哪怕是失忆了的,也会是剜心的——痛
释然,可能吗?
主卧室里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堂屋里的人刚好能清楚地听到对话。
“呜呜呜——”
“怎么办,怎么办小雨姐,怎么办舅妈?”
“我好痛,好痛,表嫂她当年,当年……”
“表哥,表哥他,他就不是人——”
“呜呜呜……”
嗯呐,邓一然表妹,端在了墙角,哭成了泪人,成了滩泥。
何止是活阎王陆辰霆的表妹邓一然同志如此。
哭成泪人的,还有铁血的陆青司令、江晓燕司令夫人,还有陈雨同志。
好在陆齐东老首长和陆老夫人,早带着四个曾孙们到后院嬉闹去了。
“所以,陆团长,即使像陆老首长今天说的,四年前在青杉村是你从池塘里救了我一命。”
“但三年前,那个倾盆大雨的黑夜,我应该算是把命,还给你了。”
“冰冷的洪水里,病床上的难产。”
“我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现在站在这里我,跟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当年是我命大,也是老天爷怜悯我和我肚子里的崽崽们,才给了我们母子五人生命——”
“我不欠你的了。”
“崽崽们,就更不欠你什么了。”
绝然、扎心的话儿,从苏念熙宝子当事人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令人抽筋剔骨的痛。
云开不了,雾也释不去,涣然冰释,意难平——
“不是的,不是的。”
“念念,念念,你听我说,听……”
万箭穿心一般,痛心入骨的活阎王陆辰霆团长,恸哭失声,天旋地转着,哀救着苏念熙宝子。
然而——
“不,听我说。”
“团团、圆圆、满满、当当四兄弟,是老天给我的礼物,是我当年坚持活下去的动力。”
“他们更是我自己执意要生下来的,跟你没半点关系,拼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娃,自然归我,我自己会带他们走,不会打扰你生活的。”
“我说过,我愿意还你自由,愿意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字。”
“我们既然两不相欠了,那就都按原计划来,干脆的离婚。”
心口隐隐作痛的苏产熙宝子,终于把想说的话,吐了个干净。
她痛快地擦了下泪眸,朝哭成一团的活阎王陆辰霆团长,释然一笑。
此释然非彼释然——
“不——”
“念念,你,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我解释好不好,媳妇儿。”
“当年,当年一直要你去医院流掉孩子。”
“是因为怕你,怕你以后把孩子生出来,一看到孩子,就会想起……”
“所以,所以才……”
活阎王陆辰霆团长,泪目哑声,努力解释着。
“呵呵呵——”
苏念熙宝子在炕上跪着的活阎王陆辰霆团长还没嘎哈完,就哑然失笑起来。
“陆团长——”
“我是失忆了,但不是全部失忆,我的记忆里,隐约地记得,我当年跟你说过孩子是你的。”
“是你不信,对不对?”
“还是说,是我记错了?”
苏念熙宝子不想冤枉对面的渣男,不确定地追问道。
因为她脑子里这一段刚浮现的记忆,确实是隐隐约约,雾蒙蒙,是段模糊不清的东西。
“……”
“说,说过,念念,你说过——”
“可我,可……”
苏念熙宝子的这一问,让活阎王陆辰霆团长,方才的所有解释,显得更是苍白无力。
“呜呜呜——”
单纯丸邓一然表妹,哭到了鼻涕糊脸。
“呋!我怎么生出这么个……”
“他,他就该是牲口——”
陆青司令,气得咬牙切齿,人抖成了筛子,近四年,他只知道个大概,没这么详细着。
这还是儿媳妇儿,失忆下的碎片段,却就已经让他听了,有想活埋了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的冲动。
“阿青,怎么办?”
“小霆他……小熙……”
“呜呜呜——”
彻底崩溃的江晓燕司令夫人,痛贯心膂,泪如泉涌。
“舅妈,小霆,小霆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痛心拔脑的陈雨表姐,泪眼婆娑,喃喃着。
“呜呜呜——”
“表,表嫂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受尽委屈、折磨,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却又失忆了,失忆也就算了,还是大爷的半失忆,能记得的,又都是能让她痛苦的片段儿。”
“表哥,他不是人,不是人——”
“呜呜呜——”
挥涕增河的邓一然表妹,三岁小儿一般,又呜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