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在林间七拐八绕,过山谷绕小桥,看的崔尧瞠目结舌,却不想就在这长安城左近,还有这般隐蔽的所在。
绕过一处障眼法一般的假山,穿过浅浅的山洞,入目处豁然开朗!就在这丘陵遍布的林地,竟然藏着一处庄园!
好所在! 真个是个纳凉避暑的妙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手笔?不过无所谓了,小爷看见了,那就是小爷的!崔尧起了霸占的心思,遂透过车窗的缝隙,仔细评估起来。
此处合该有座望楼才是,那里的溪水太过小家子气,也不知引的哪里的活水?多走上二三里就有曲江,引那里的水不好吗?
门前的那土围子是怎么回事?忒也掉价!噫~~ 原来是暗哨地堡,做的这么显眼,是生怕不被集火吗?
崔尧躲在窗后大略查了查,明哨暗哨竟有七八处之多,也不排除真有那隐蔽的好的,没让崔尧发现,因此崔尧粗粗估算,应有十五处以上的岗哨,动静结合,颇有行伍之风。
“看来不是高句丽民间的私自报复行动,这他妈是在辽东没有收拾干净,有漏网之鱼哇!”
崔尧听的那二人上前叫门,不过片刻那门就敞开了,门里的人四下望望,低声询问了几句,而后就面露喜色,叫了几个士卒将门槛拆掉。
随后那二人就驱着马车,向里面走去。
崔尧见状又把头缩回了麻袋里去,照样系好蝴蝶结。
一路曲折,崔尧默默算着距离,判断出这庄园占地至少在五亩以上,端的是桩大产业,也不知是高句丽人自己置备的,还是有人给其行方便。
足足过了一刻钟后,这马车才停下,车厢打开,崔尧透过麻袋的纹理迎着洒入车厢的阳光看到,那其中一个贼厮步入车厢,检查了一下麻袋,遂满意的笑了起来。
那人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道:“你这鸟人也算配合,一路上没有闹出动静,你们那话怎么说来着?西西吴姐魏俊杰!看来你这厮到底知道天高地厚。”
说罢,拖着麻袋就下了车厢。
崔尧暗道,这厮好大的力气,某家怎么说也快两百斤,这厮一只手就能提着走,倒也是条汉子。
还没想完,屁股就一阵生痛,原是提着麻袋的鸟人难以为继,将麻袋惯在地上,拖行了起来。
呸,一点不禁夸!
绕过天井,崔尧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直让崔尧怀疑人生。
“一路上可还顺利?屁股后面没有尾巴吧?”
那两个绑匪竟是操着汉语回道:“回主上,一路上顺遂之极,多亏主上神机妙算,接应得当,我二人幸不辱命!”
那道熟悉的声音诧异道:“接应?老夫何时接应二等了?”
不好,要穿帮!崔尧还没想明白二人对着这位老熟人为何要说汉语,就察觉到了疏漏。
这辆马车根本不是贼人偷来早早隐藏的,而是有猪队友画蛇添足!
我说呢,左武卫的马车怎么会成为脏车!
“大人莫要谦虚!这一路上若不是大人的神机妙算,我等还真脱不了身。”
“哈哈,是吗?老夫自忖有几分谋略,倒也不算算无遗策,顺利就好。”
???
这就承认了?莫非这车真是他背下的?还是这厮自恋到了极致?
“把麻袋打开吧,我想这位小友早就惊怖不已了。“
惊怖你妈!小爷一路上睡了好几觉了。
崔尧将袖中匕首攥紧,蓄势而动。
“哈哈哈,崔尧!没想到是老夫吧!”
那位老朋友得意的狂笑着,却不防那麻袋甫一解开,一道硕大的身影就如灵猫一般窜了出来!
解麻袋的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寒光抹了喉咙!
老者笑声戛然而止,正待闪身后退,可惜忘了自己身有残缺,闪了自己一个趔趄。
崔尧于电光火石之间解决了喽啰,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一脚将那老头踹倒在地,匕首就横在了老者的脖颈间。
“小爷是没想到你还能逃出生天,不过,你也没想到费了这么多周折,是引狼入室吧?
嗯?渊盖苏文!”
原来这老者正式高句丽大莫离知,渊盖苏文!此人本应在新罗国主金春秋的看守之中,待高句丽局势稳定之后押解到长安才是。
这人不等崔尧去信押解,反倒自己跑到了长安,这才真是咄咄怪事!
莫非金春秋不满新罗的政治地位,反悔了?还是……
于是崔尧戏谑道:“却不想你这老儿好大的本事,那新罗的监牢小爷也看过,虽说不上天罗地网,但也是等闲人等插翅难飞,你这老儿如何脱的身?”
这句话似是骚到了渊盖苏文的痒处,只见他毫无颓意,洋洋自得的说道:“看到老夫的臂膀和腿了吗?”
崔尧瞥了一眼:“都废了,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
渊盖苏文大笑起来,之都止不住。
”你笑个屁啊!小爷问你话呢!”
“我笑那金春秋无智!以为锁了老夫一手一脚就能困住老夫,呵呵,殊不知老夫狠起来,连自己都怕,你看老夫的断手断脚,如何?”
崔尧故意激将道:“怎么?被金春秋打的?”
谁知渊盖苏文挣扎着骂道:“他也配!他有那个胆子?但凡他伤了老夫一根汗毛,高句丽会有多少人去取他性命!”
“已经亡了……”
“呸,不过是毁了宗庙,高句丽人还没死绝呢!”
崔尧摸摸鼻子,随口说道:“你是在提醒我斩草除根吗?其实也不是不行。”
…………
渊盖苏文气势一窒,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少年可是当真杀人不眨眼。
憋了半天,终于转移话题道:“老夫这手脚乃是自己用吃饭的钝刀磨断的,我就问你,老夫狠不狠?”
崔尧思忖了一下说道:“那金春秋都蠢得给你提供餐刀了,你就不能磨尖了撬开锁链?”
……
渊盖苏文期期艾艾半天,理直气壮的说道:“鸡鸣狗盗之术,老夫不屑为之。”
崔尧恍然大悟道:“不会啊,我跟你说,那种锁子没一点技术含量,捅几下就开了,真的,你信我。”
渊盖苏文不语,这鸟人的回答丝毫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让他想显摆的心格外难受。
崔尧看不到此人的脸色,仍自喋喋不休的说道:“再不济你把刀子磨的锋利一些,切断手脚的时候也不至于受那零敲碎打的罪啊。”
……
啊,这人真是贱呐!哪怕身为敌人,不也该钦佩的说一声‘好胆色’吗?谁他妈和你讨论技术问题了?老夫说的是身为大人物的魄力与狠绝哩!
崔尧丝毫没感到任何值得钦佩的内容, 毫无所觉的继续逼问:“然后呢?去了锁链如何逃出的监牢?”
渊盖苏文有气无力的说道:“自有忠心之人为老夫掘好地道。”
崔尧更加好奇:“都给你挖好地道了,就不能顺手扔上来一把锯子?你们高句丽是没有精钢打造的锯子吗?剌手脚多疼呐?为啥不锯锁链?是锯不动吗?”
……
渊盖苏文此刻想死,他宁愿死,也不想再和这厮说一句话。
就在二人话不投机的时候,屋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渊盖苏文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儿,你死期已至!你抬头看看,这五百高句丽锐士合围,你是插翅难逃!”
崔尧单手提留着渊盖苏文的脖子,走到窗前捅开窗户纸看了一眼,遂不屑的说道:“净他妈瞎说,当小爷没带过兵吗?这连三百人都不到,你也好意思说是五百?”
“虚指!老夫这是一种修辞手段!”
“放屁,虚指是这么用的?小爷可是大唐小诗仙,你还能蒙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