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居然能得到提示。
不知为何，方见月感觉心中的大石头落地。
能得到提示，是否就说明她的愿望并非空中楼阁？
也许，方见月答应林琼的这次交易，只是想得到一个肯定，得到一个安心。
只要林琼没有骗她，她的愿望就有可能实现。
而且林琼为什么要骗方见月？林琼和她没有利益冲突，她最多不正面回答方见月的问题，用其它事情岔开话题，总之并没有到欺骗方见月的地步。
如此想着，方见月算是松了口气。
收拾好心情，方见月重新打量林琼，对方已经变得透明，还时不时一卡一卡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消失。
“这次的消耗太大，完成最后的任务我就该消失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一个人不会遇见同一个人的不同残影，时间就是这么奇妙，不是吗？”林琼再度扬起微笑，算是一个告别。
方见月一挑眉：“看来你那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没有着落了。”
“你会得到答案的。”林琼温和而坚定地回应。
方见月不置可否。
“走吧。”一旁久久不语的“老先生”终于开口。
“接下来交给她就好。”老人转身就去开门。
方见月沉默地跟在“老先生”身后，她没有留恋地离开房间，“咔哒”一声，房门关闭，隔绝了变动的时间，隔绝了那个在时间中逆流而上的女人。
林琼……方见月不自主地回忆起阿尔法星上的一切。
该说她是一个绝情的人，还是一个有大爱的人？
方见月无法评说，也不愿评价。
她跟在“老先生”身后，二人沉默地走在走廊上，周围很安静，脚步声清晰可闻。
突然，方见月停下了脚步。
“老先生”也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转头回望。
很突兀的，方见月问：“世上真的存在神明吗？”
老人一怔，随即露出一个令人迷惑的，带着欣慰的笑容：“你觉得是存在好，还是不存在好？”
方见月没有立刻回答，她垂下眼眸，陷入思考。
半晌，她开口：“这不重要。”
“哦？为何？”老人有些惊讶。
“因为可怕之处不在于是否存在神，而在于信仰神真的可以得到好处。”方见月缓缓地道。
“老先生”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方见月：“这可怕吗？”
“神爱世人吗？若不，你让我如何相信人定胜天呢？”方见月声音平缓，却难掩无奈和悲凉。
空旷的走廊上，方见月和“老先生”隔着一段距离站立着，二人的对话只短暂地在走廊上回响，片刻就被寂静侵蚀。
方见月神色清冷，如一位悲观而冷漠地观测者，而对面的老者依旧温和，如一块温润的古玉，内敛着深邃的气质。
他像一个守墓人。方见月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
很奇怪的形容，可方见月无端觉得，她的直觉没有错。
“走吧，残影消散后，在你身上施加的能力也会消散，你该好好休息了。”老人出声打断了方见月的思绪。
脑中的思绪消散，方见月微微叹气，多愁善感不是她的风格，可不知为何，在与林琼和“老先生”对话之后，她的心底就缠绕着一些不安与彷徨。
她似乎快要接触到那个真相了，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真相只会导向一个悲剧。
罢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贷款焦虑是最不划算的选择。
收拾好心情，方见月回到之前的房间，她躺入疗养舱，缓慢地放松全身。
在某一个瞬间，她身上的一部分好像被抽离，还没等方见月细细品味，沉重如山倒的疲倦一下席卷全身。
那是积攒了许久许久的劳累感，若不是方见月身体素质和精神强度都很优秀，恐怕会受不住。
她太累太累了，明明只是过了一晚上，可方见月觉得好像过了几天一样长。
时间回溯拉长了她的时间，也加倍了她的痛苦，不过她的付出是值得的，方见月解决了心头大患，又为自己未来的计划增添了筹码。
所以，她该休息了，该好好休息了。
隐秘而温柔的黑暗抚平方见月的意识，她一下子就沉入安然的梦乡。
没有危机，没有困境，甚至没有梦，有的只是难得而绵长的睡眠。
……
方见月是自然醒的。
她睁开眼，眼前是疗养舱透明的玻璃罩，在睡眠和疗养舱的帮助下，方见月终于恢复了精力。
方见月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她睡了几乎十二个小时。
长长呼出一口气，方见月没有立马起身，而是打开智脑联系素枔。
熟悉地机械音一如既往地在耳边响起：“你醒了，容我祝贺你的成功，方见月。”
方见月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问：“夜魅那边怎么样？”
她知道夜魅是彻底消亡了，但消亡了的夜魅不是好夜魅，不乱闹腾的夜魅才是好夜魅。
“没出什么大问题。”素枔回答。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意料：“它没有把我和你的存在捅给公司？”
虽然方见月用尽一切办法把夜魅摁死，但她也清楚，如果只是传递消息，在联邦内部也安插了势力的夜魅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夜魅大可以在临死前把方见月以及素枔的存在捅给公司，来报复二人。
连「记忆」都有能力这么做，为什么夜魅没有？
在行动之前，方见月也和素枔讨论过这件事。
对于方见月来讲，让自己彻底暴露在公司的眼皮子底下确实十分麻烦，但债多不压身，就算没有夜魅，方见月也要瞒不住了。
所以方见月选择铲除敌人，而不是畏首畏尾。
但素枔和她不一样，素枔的主机在公司那里，如果它的存在被发现，公司会怎么做？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当时方见月问过素枔，你能接受被公司发现的代价吗？
当时素枔的回答是：“不能，但我会让阻止夜魅这么做。”
方见月便没再多问。
她和素枔是同一根绳上蚂蚱，事关它自己的存亡，方见月不认为素枔是在骗她。
既然它有办法，那方见月自然不会再迟疑。
只是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方见月忍不住问：“夜魅为什么没有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