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些士兵,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从城里逃出来时,遇到过大型流民群。
当时,要不是他们跑得快,说不好连人带马都得交待在那儿。
所以,对待流民群,士兵们的紧张程度比村民还严重。
陆青青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后上了村口的了望台。
这处位置,已经荒废好些日子了。
但这会的的了望台,对她来说却非常合适。
从了望台看下去,村口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站起身,拉弓试了下。
除了上头的风有些大,稍稍影响准度外,其余都很方便。
眼见前方还没人过来,陆青青直接缩进了望台里边。
她虽穿得厚,但一直这么吹冷风,也能给她冻透了。
等待流民过来的过程,相当难熬。
拒马后方,村民和士兵们分成两拨群体,都在悄悄说着话。
说话的人太多,陆青青只能听到一阵嗡嗡声。
村东头这边在紧张地等待。
而村西头的众人,则恨不能流民来得晚些、再晚些。
时间紧迫,做出来的两个拒马,先放到了村东。
此时,老木匠正领着人,在村西头的位置忙活。
连秦朗这个学过一点点木匠活的半吊子手艺人,都在边上打下手。
老木匠把带过来的汉子们,指使得团团转。
连守在边上的士兵,都因着力气大,被指使着搬木头。
众人心里本就着急,老木匠那过快的语速,更给人急迫感。
这会,场上忙活的众人,都急出了一头汗。
但手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大型拒马,在以极快地速度成型。
......
东边村口。
陆青青缩在了望台里,闭眼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
突然,一句带着颤音的声音响起。
“来了,他们来了!”
陆青青猛地睁开眼,抓起腿边的弓箭,出了了望台。
此时,村口正对着的小路尽头,出现了一群走得晃晃悠悠的流民。
大多数人身上,都披着条破旧脏污的褥子或草席子。
随着他们靠近,陆青青也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破旧不堪的头巾中,露出干枯如乱草的头发。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头发上的脏污和冰霜都冻成一块。
脸上更是骇人。
一眼望过去,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窝深深凹陷进去。
凸起的颧骨,看起来像具干尸。
等再走近些,能清楚地看到他们青灰色的皮肤上,布满冻疮和裂痕。
有些伤口,因长时间无法愈合,开始溃散流脓。
又因气温太低被冻住,形成了黑红色的冰痂。
最恐怖的是,这些流民的眼神原本是空洞的。
在看到人时,眼里闪过类似动物捕猎时,那种贪婪又凶狠的绿光。
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拒马后头的村民,眼神越来越凶狠。
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不少。
随着他们的靠近,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恶臭弥漫开来。
这股恶臭中,带着些甜腻的腐烂气味。
连了望台上的陆青青,都闻到了。
她莫名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味道,像尸臭!
随着流民群的靠近,所有人都已经警惕到极点。
严旭手里的长刀举了起来,对着流民群厉声警告。
“站住,不要再靠近了!
谁再靠近,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然而,那些流民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减慢。
陆青青手里的箭矢,射向最前头那个流民的脚下。
那流民只是惊了下,甚至都没有寻找箭矢的来源,就继续往前冲。
眼见警告无用,陆青青手里的箭矢开始对准流民的要害。
连续两箭射出,最前方两个冲得最猛的流民倒下。
但这些流民,更像是逃荒路上遇到过最狠的那种流民。
两个同类的伤亡,并没吓到他们。
他们直直地往前冲,越跑越快。
一直冲到拒马前边时,被拒马外头的尖刺阻拦,才被迫停下。
但流民人数太多,前头的流民想停下,后头的流民却往前推搡。
也就是拒马前头用的不是铁刺,要不这会铁刺上已经串上人了。
但就算是木刺,前头也被削得尖尖的。
最前头的流民被顶到木刺上,越挤越狠,疼得惨叫连连。
后边的流民,从两边位置挤到最前边。
等他们发现拒马与地面连接的铁楔子,更是循着绳子找过去,使劲往外拔。
严旭眼见固定好的拒马都开始晃,也急了。
“你们几个,去两边,阻止这些家伙破坏拒马的绳子。”
眼瞅着两边的士兵赶了过去,他才把目光挪向身前的这些流民。
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
这些快瘦成骷髅一般的人,能有这么大力气。
严旭到底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
他指挥着身边的士兵,将整个战线的战力调匀。
其中,拒马两边更是格外加重了人手防御。
围着战线走了一圈,见村民那边战力弱些,直接冲了上去。
手里的长刀劈过,一个人头咕噜噜滚了进来。
那无头的尸体脖颈处,大股大股往外冒血。
但因着人群挤压,尸体还保持生前站立的姿势。
这种诡异又血腥的画面,吓得不少村民后退几步。
旁边的士兵们见状,立刻补了上去。
他们拿着大刀,越过拒马去砍人。
严旭动起手来,更是狠厉。
几乎是一两刀,就能砍杀一人。
此时,了望台上的陆青青,也在快速收割着。
靠近了望台这边的流民群,已经被射杀出了一小块空地。
拒马边缘位置,流民被射杀后,直接掉进旁边的深沟里。
死的多了,哪怕是悍不畏死的流民,也不愿意过来了。
整个战斗现场,维持了一刻多钟。
流民群死掉近一半的人数后,后方开始出现逃跑的流民。
但这些流民逃跑时,并不是直接调头就跑。
而是从前边的尸体堆里,拖上具尸体再跑。
有些力气不够的,就挑着被砍下来的胳膊,带着跑。
村民们发现这一幕时,还有些不解。
直到有士兵说了‘菜人’二字,村民们才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有承受能力弱的村民,开始呕吐。
一声呕吐声,带出了一连串的呕吐声。
严旭擦了把脸上沾上的血迹,看着逃走的流民手上拖着的尸体,也忍不住叹口气。
他第一次见售卖的菜人,和旁边锅里煮着的肉时,震惊程度不亚于这些村民。
生而为人,看见同类相食的画面,真得是终生难忘。
那种场景,没有人想看第二次。
一直到流民们跑没了影,严旭才指挥众人收拾现场。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将尸体和尸体残块,都抛进旁边的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