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再去享受。
最后……征服。
如今，十年过。
她正一步步实现当初的分别之言，并临近尾声。
她不仅活下去了，她还做到了极致。
“你呢？”
陶华倏尔勒住马，停在了热闹的街口。
云微升望去，她们已在不知不觉中，骑进了喧嚣的城中，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耳边皆是叮铃叮铃的清脆碰撞声。
而高马之下，是一张张明显区别于东华百姓的异域面孔，对她们投以或好奇或戒备或冷漠或若有所思的眼神。
云微升在这里倒是成了异类，无论是装束还是面容，亦或是浑身气度，都格格不入。
反观陶华，却已然入乡随俗。或许是时间久了，就连长相都沾染了几分当地的深邃。
楚然……确实是变了许多。
而她……
不等云微升回答，陶华先下了马。
转瞬间，两人就从前后平等的视角成了上下分明的高度。
站在地上，再仰头去看，反而比刚才都要清楚得多，甫一打量去，楚然微怔，然后就是不可思议地道，“啧啧，要不是我父皇当年就是沉溺丹药方术而死的，我真会怀疑你是不是吃了什么驻颜丹长生丸的……”
竟然与十年前，没什么分别。
云微升笑得开怀，“还真叫你猜对了，不过不是驻颜丹，是采阳大法……哈哈哈哈——”
怔愣一瞬而过，如蜻蜓点水，不过是在心里泛起了一圈涟漪就恢复了平静，再没有一丝痕迹。
陶华当然明白云微升的意思，两人不愧是第一眼见面就认定为知己的好友。所谓一丘之貉，臭味相投，大概是隔山跨海都无法阻挡她们的相似。
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样子，就伸了手朝云微升递去，“本想仗着早来的经验，尽地主之谊，带你见识见识不一样的异域风情，谁知道你这些年也不遑多让……”
云微升就着她的手，跳下马来，这才注意到她们停在了什么地方。
“不夜宫？”
牌匾上的字是她熟悉的东华文字，竟然出现在西辰也就罢了，这名儿就……
“不会是……”云微升大胆猜测，又觉奇妙。
“就是你想的那个。”
知她者莫若陶华，见她眼睛滴溜地转了半圈儿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哈？还真是啊！这是与永明宫打起擂台了？”
东华有个很出名的声乐场，就叫永明宫，顾名思义，馆内无论何时都明亮如白日，甚至在夜晚更加辉煌灿烂。
“男人天生就懂得如何取悦自己，即便是在生死存亡之际，也阻挡不住他们对享乐的欲望，”陶华的脸上漫出三分轻讽，“你当这‘不夜宫’是从哪儿来的？十年前，西辰进犯东华，可是入了城的。”
进了城，也就见了不少东华的城中繁荣。
“握手言和以后，转头回来没多久，西辰也有了自己的‘永明宫’，左不过是改了名字，换汤不换药而已。”
陶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没想到，除了死亡，战争也能带来天堂。
“进？”
她只问了个单字。
“可。”
云微升自然乐意，“瞧瞧究竟是我们‘永明宫’让人流连忘返，还是你们‘不夜宫’更胜一筹。”
陶华听罢，嫣然一笑，绽放刹那芳华。
很是自信地抛了个媚眼儿，道，“保管叫你……乐不思蜀……”
打外面瞧着，只觉平平无奇。
不过是热闹了些，哪个烟花柳巷之地不是到处裹着靡靡之音。
可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倒真是别有洞天。
“王妃，楼上有——“
陶华和她都未掩盖真实面貌，也没做多余打扮，进去不过一瞬，就有一年轻男子迎了上来，显然是认出了陶华。
“不用，”陶华向其摆手，“今儿带了朋友来，先随意逛逛，过会儿再上楼。”
说罢，那男子犹豫了几分，便不再言语，只春风化雨般地笑起来，看向了陶华身边的云微升，轻轻颔首。
只虽说看了一眼，却没有任何打量轻浮之态，就迅速移开了目光，可见其规矩修养。
云微升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男子或才及冠，面容年轻却已褪去青涩，正是最惹眼的俊美年华。着一身红衬白云纹交襟长袍，袖口收以银面护甲，腰间佩同色银甲朱红带，不松不紧，垂落左身侧，显其劲力挺拔，蓬勃盎然。
“怎么，看上这个了？”
云微升本就没避人，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直勾勾望着，陶华想不发现都难。
“唔，”云微升歪了歪头，故意道，“身形倒是合我心意……”见她神情也同样调侃，“不可以？”
“他嘛……还真不太可以。”
陶华答得意有所指。
“哦？你的人？”
云微升也不是真就有此意，不过是与她之间习惯了不正经，顺着便说了。倘若真是陶华身边的，她定是不会多有半分心思。
“想哪儿去了，”陶华携着云微升，任由那男子上前拂开红纱，里面的盛景便完全铺散在眼前了。
抬头之上，是如入云霄的穹顶，不知被琉璃还是什么神奇玉石遮着，透光又折彩，照下来五光十色，好似仙境。
“不是我的人，是——”她往云微升的耳边凑去，却并没有因此降低声量，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是监视我的人啊……”
云微升配合她的话诧异着微微瞪大了双眼，可深里头却风云不惊，满是了然。
就说此人姿容体态不沾一丝的风尘媚俗，与周围实在格格不入，却第一时间注意到陶华与她进来的身影。原来……是一直在暗地里注意着。
“王妃说笑，属下只有护您周全这唯一的任务，绝无监视之心。”
倒是个会说话的。
陶华笑而不语，好像没有听见，转了头从汩汩流水处捡了两只小巧精致的酒碗，平放在纤长莹白的手心，朝上抬去。
顷刻间，就有一体态妖娆却如飞天仙女一般轻盈灵动的舞女，衔绳飞来，足尖轻点，不知是触碰到了哪个机关，身后别着的成人手臂般大的酒壶就弯了下来。
刚刚好，琼浆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