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事故现场之后,吕国强又连夜召开了村里的会议,村里各家的长辈、话事人都被叫了过来。
“今天洪星两口子去铁道边拾煤炭……”
吕国强简单将情况跟大伙说了一下,随着他的介绍,所有人的表情逐渐凝重,有些人眼睛都湿润了。甭管之前有没有什么龌龊,都是一个村里的老亲,得知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动容了。
“洪星媳妇怎么样了?”
听完了吕国庆的说明,死者的家属最关心的是洪星媳妇的伤势。
“双腿撞烂了,刚才跟着去的大婶子打电话回来,说是大夫刚跟她谈了,就算救活了也下不了床。”
村里安排人陪着洪星媳妇去的医院,刚才打电话回来汇报了情况,医院里咨询是不是放弃治疗,被吕国强一口给拒绝了。甭管洪星媳妇最后怎么样,只要还有他两口子还有一个活着,这个家就散不了!
“你说这都是什么命啊!”
所有人都觉得心里堵得慌,以前洪星家作为双职工,绝对是村里最好的家庭之一,现在碰到了大下岗,这家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洪星媳妇住院费还需要大家捐钱吗?”
陈宏是村里的会计,他现在最担心洪星媳妇的住院费,村里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为她交医疗费,这事最后还得落到全村老少爷们身上。
“等办白事的时候一起来吧,到时候我们村委里的多拿点,其他人量力而行。这次公事,理事会全部打白工,谁也不准从内外柜里拿钱!”
吕国强早就想好方案,反正办白事还需要随礼,倒不如直接把这事办成医疗费的募捐,只要控制住红白理事会伸手的冲动,一场小小的双腿截肢手术,随礼的钱根本花不了!
“那成,到时候我们也不能少了,都是看着孩子长大的。”
其他人对这个方案也没反对意见,都是一个村里的老亲,这时候能帮一把也该帮一把!
“今天约大伙过来,除了商量住院费的事,还有洪星媳妇和他儿子以后吃饭的事。”
吕国强叫各家当家的来,自然不会仅仅是筹集住院费,隐瞒洪星媳妇下岗工人身份,给她申请低保这事瞒不了当庄人,必须要跟大家说明白。
“我有一个想法,我准备给他娘俩分户,先让孩子吃上低保,等洪星媳妇残疾证办出来,咱们再申请让她也吃上低保。”
分户保这会反而成了最优解,甭管洪星媳妇的低保办不办的了,至少有孩子这一份的保障,娘俩起码不会饿死。
“她不是……”
陈宏知道洪星媳妇的身份,下岗工人这会想要申请低保,难度堪比登天!
“这也是找大家来的真正目的,洪星媳妇是保温瓶厂下岗工人,按理说不应该从咱这里办低保,但现在保温瓶厂那帮狗东西卷钱跑了,连公章也没留下,厂里不盖章,洪星媳妇根本办不了低保,我寻思都是咱们村里老亲戚、老户,咱们从村里给她申请吧!”
吕国强觉得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跟大伙说明白,反正这事早晚瞒不住,不如这会趁着大伙都震惊的时候,跟大伙打好感情牌。
“这个合不合规矩?”
村里的低保是有名额的,自从大伙知道那些低保户按时从上面拿钱之后,都羡慕的不得了。
“要是合规矩,还找大家来商量啥?”
吕国强今晚主打就是一个实在,反正我跟大伙都说明白了,这事是违规的,谁要是现在提反对意见,让其他人怎么看他?
“管他和不合规矩,该干咱们就干,咱总不能让他娘俩饿死吧!”
高彬作为村里的二把手,首先表态支持。
“书记,我们支持你!”
其他人见高彬表态了,也纷纷跟着表示支持,在一个村里村书记和村主任都同意的事,也不会有人傻到去反对。
“这事只要没人去写匿名信告发,就出不了事,在这里都是能够代表各家各户的当家人,同意隐瞒身份给洪星媳妇申请低保的举一下手!”
吕国强率先举起了手,紧跟着高彬、陈宏这些两委成员举手,各家各户的代表也跟着举起了手。
“好,全体通过,大家回去之后,一定做好家里人的工作,省的到时候弄得怪难看。”
吕国强见大伙都举手了,这才松了口气,他这是拉着大家一起下水,隐瞒身份报低保这事,再怎么不合规矩,也是全村代表一致通过的,就算以后出了啥事,上面也不好处理的太重。
“放心,我们一定安排好!”
王庄作为协谷镇的大村,村里的低保指标也没那么金贵,大伙都觉得没必要因为一个残疾人的低保指标,就搞得太难堪。
从大家举手表决开始,甭管从谁家走漏了风声,都会被全村人看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吕国强就把村里的低保申请交到了镇民政办,这会郑为民被牛进明叫去问话,他只好在民政办等着。
“吕书记,昨晚出事的是你们村吗,真的被撞碎了?”
马娟从别的办公室串门回来,见吕国强在民政办公室等着,就赶忙打听昨晚的事情,这会镇上传的最多的就是昨晚铁路上的事故,毕竟火车把人撞碎这种事,甭管怎么听都让人毛骨悚然。
“是我们村的,两口子,男的当场就被撞碎了,最大一块还是扇排骨。”
吕国强来之前还拜托陈宏去殡仪馆,把洪星的火化费给结了,虽说人已经是小包装的,但总在冰柜里冻着也不像话。
“女的救回来了没有?”
马娟不敢想象当时的惨烈,赶紧转移话题,再聊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面对排骨这东西。
“还没出危险期,双腿算是完全废了,骨盆也粉碎性骨折,就算救回来,也是个瘫子,就剩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吕国强一大早就安排人去医院里轮岗,这会指望他们孩子去医院伺候,根本不现实。
“太可怜了!”
马娟在民政办也干了不少年,虽然平时没少接触那些可怜人,但像这家这样惨的,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