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愿望……”
似是想起什么，祁棠本来扬起的嘴角渐渐敛去，小声重复道，满眼的落寞。
他不想见她，纵使许了愿又如何呢……
“罢了罢了，愿望说出来便不灵验。”
一旁的女子自然看出，连连摆手，害怕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不想在节日里惹得不快，连忙扯开话题。
见她一脸担忧，祁棠失笑，出声宽慰：“没有这么严重，说出来也没什么。”
如玉盘般圆润的月高悬于黑幕中，习习凉风拂过，祁棠静静地望着，轻声开口。
“落花有意，唯盼流水亦有情。”
柔和的声音随风飘动，桥旁古树下，叶影绰绰，安静地站立着一个人，戴着一副幂篱，来来往往的行人似是都与他无关，遗世而独立。
黑纱后，男人耳尖微动，如阴郁死水般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一处，垂落在身侧的大手紧紧握住，青筋凸起，仿佛在尽力忍耐着什么。
棠棠她……
何时竟有了喜欢的人……
“我已有心悦之人”
“落花有意，唯盼流水亦有情”
明明是熟悉到仿佛刻入灵魂的声音，此刻却如利刃，刺得他满是疮痍。
那日慌乱离去，他发现他再也不能掩饰对祁棠的爱意，他怕……怕棠棠发现，他不能接受棠棠用厌恶的目光看他。
南殷第一次厌恶自己的身份，为什么！
这个身份仿若一道深渊横亘于他们之间，难以逾越。
消沉于府中的这几日，他想了很多。
他想向棠棠和盘托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这个代价太大，如果棠棠对他无意……他不能接受往后余生都没有祁棠参与的后果。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得到祁棠出府的消息，南殷再难扼制心中的思念，便悄悄地跟在女孩身后。
就看着她，哪怕往后只能一直看着她，他都觉得欢喜。
可……
他听到了，听到了女孩有了心悦的人。
曾经他还对他的堂兄爱一人爱得死去活来而不解，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可笑。
棠棠，不要对他那么残忍……
心脏再次紧缩，窒息的感觉涌入脑海。
南殷麻木地捂着胸口，眼神破碎地看着河畔的女孩，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只是凭借着本能看她。
“但我更相信事在人为。”
祁棠收回目光，抬手，看着落在手腕的月光，她虽抓不到月亮，但她可以尽力地靠近月亮。
宁朝民风开放，就算开了女子相恋的先例，她相信也没谁会反对。
阿呆：是没人会反对，你身后可是靠着未来天子这座大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宁和护着，要干啥还不是随随便便。
被阿呆无情戳破，祁棠干咳一声，话还是不要说得如此直白，她可没说她要来强的，她没说哈。
见状，阿呆翻了个白眼，懒得看自家大人掩饰一般的解释，钻回空间继续睡他的觉。
由于阿呆紧急避险，祁棠也不想和思想这么粗暴的系统解释。
她总得先温水煮青蛙来表明心意，直接霸王硬上弓的话，南殷肯定不从。
见祁棠一扫刚才的忧愁，双眸炯炯，圆脸姑娘这才松了口气。
“啊！”
一道尖锐的惊叫声划破天际，紧接着便听到“扑通”一声，平静的河面上好些花灯都被打翻。
“有人落水了！”
人群先是安静一瞬，随即又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河面上那道浅绿色的身影。
有几个善水性的热心百姓赶忙下水想将人拉上来，并没注意到那绿色身影一动未动。
虽是夜晚，但祁棠的视力极佳，双眸微微眯起，心上蓦地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是……是个死人！”
此话一出，河岸两边的人群哗然。
第一个游到“落水人”身边的妇人将她转过身时，才发现那人身下是一大片的血红，因着夜色影响，现在才看清，惊地妇人手一抖，双腿也开始抽筋。
“快……快把我拉上去。”
同行的人立即把她拉了上来，坐在岸上，妇人仍是一脸惊恐，惊魂未定的样子。
“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当街杀人？！”
简直是对皇家威严赤裸裸的挑衅！真是目中无人。
除了这么件事，放花灯的人都没了兴致，皆是匆匆离去，众人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走慢一步，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大片的人群无序地散开，一片混乱。
看着河面殷红的血色，祁棠眼眸微凝，一般凶杀的第一现场都是对捉拿凶手来说至关重要。
必须尽快把凶手抓出，否则……恐怕不能安抚民心。
若是要等巡逻的护卫来这，河里面的线索怕是要被冲得一干二净。
思及此，祁棠逆着人群，缓步朝河中的绿影走去。
“殿下，老大，你看那是殿下吗？！”
不远处的酒馆屋顶，穿着夜行衣的暗卫面露惊喜，激动地扯了扯身边的离宣。
离宣闻声看去，压抑的瞳眸蓦地恢复亮色，向来沉稳冷静的声音竟有些颤抖，“是殿下！”
满月被层层叠叠的云所笼罩着，原本就可见度不高，这时更是难以看清。
那位下水救人的妇人仍怔愣在岸边，好像还未回神。
“这里危险，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
祁棠的声音突然出现，妇人似没听见一般。
眉头微蹙，但联想妇人刚才的举动，怕是被吓着了，想到这里，祁棠放柔了嗓音，“官府的人马上便来，娘子别害怕。”
“我不怕的……”
幽幽的声音传来，像是地狱里索命的女鬼，祁棠眉头狠狠一挑，糟了！
她中计了！
“拿命来！”
意识到这点时已然晚了，一直背对着她的妇人瞬间转过身，一只宽大又覆满疤痕的手直直朝她喉间袭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利落地洞穿妇人的手臂，剧烈的疼痛使她身体扭曲起来，祁棠趁机快步后撤，心脏还极快地跳动。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
但还未站定，妇人面目扭曲地拔出箭矢，双眼愤恨地盯着祁棠，眼里的杀意快要溢出来。
“宁棠，今日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