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将他淹没。他欧阳明，欧阳家的六爷，何曾如此被人拿捏，如此憋屈过。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打……钱……”
那名负责操作转账的心腹手下听到欧阳明这近乎崩溃的打钱二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劝阻。
“六爷！三思啊，这……这可是又是十个亿，加上之前的，整整二十亿了，家族的流动资金会出大问题的，而且……而且这小子分明就是个无底洞，我们这次给了，他下次肯定还会……”
“闭嘴！”
欧阳明猛地转过头，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地瞪着那名手下，声音嘶哑地咆哮道：
“我让你打钱，你没听到吗，立刻，马上，小诚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宰了你。”
那手下被欧阳明那疯狂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后面劝诫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的六爷已经失去了理智，任何劝阻都只会火上浇油。
他不敢再有多言，只能脸色灰败地低下头，颤抖着再次拿起那部加密通讯设备，开始与家族财务进行又一轮更加艰难、更加紧急的沟通。
欧阳明吼完，胸口剧烈起伏，他猛地转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剐向江尘，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威胁。
“江尘，这是最后一次，拿到钱，立刻放人，否则，我欧阳明对天发誓，就算倾尽欧阳家全族之力，追到天涯海角，也必将你挫骨扬灰。”
这威胁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然而，江尘对此的反应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连嘴角那抹惯有的嘲弄弧度都懒得维持。
他甚至都没有看欧阳明，目光反而饶有兴致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如同标枪般站立，却因为眼前这荒诞一幕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黑衣打手们，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他的沉默和漠视，比任何言语上的反击都更让欧阳明感到屈辱和愤怒。
对方根本就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滔天的杀意。
时间再次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第二次筹集十亿资金，显然比第一次更加困难。
那名操作转账的手下额头上冷汗直流，通讯设备里传来的家族财务人员的声音也充满了焦急和为难，隐约能听到资金链、抵押、风险之类的词语断断续续地传来。
欧阳明听着这些，心在不断下沉，但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不敢催促，生怕给家族那边造成更大的压力导致转账失败，更不敢去看竹桩里侄子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在欧阳明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那名手下结束了通话，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嘴唇哆嗦着，凑到欧阳明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带着哭腔请示道：
“六爷，钱勉强凑出来了，但是，真的要打过去吗这涉及的数额实在太大了，家族几位长老那边恐怕。”
欧阳明猛地闭上眼，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他何尝不知道这二十亿意味着什么，这几乎是在动摇欧阳家部分产业的根基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同样用极低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回答，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憋屈和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不打，那不然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小诚死在这里吗”
他顿了顿，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如同毒蛇般的怨毒，他死死盯着不远处依旧气定神闲的江尘，几乎是咬着耳根对心腹说道：
“钱，先给他，只要能把小诚安全救回来。”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等我腾出手来，我要让这小子，把他今天吃进去的，连本带利，不，是连血带肉，全都给我吐出来，我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那心腹手下感受到欧阳明话语中那彻骨的杀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低下头，“是，六爷，我明白了。”
他不再犹豫，转身开始进行最后的转账操作。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咆哮催促，只有一种死寂般的压抑。
所有黑衣打手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名手下操作，又看向场中那个将他们欧阳家逼到如此境地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
江尘似乎等的有些无聊，甚至开始低头用脚尖轻轻拨弄着地上的几颗小石子，那悠闲的姿态，与周围凝重到极点的气氛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几分钟后，随着一声细微的、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汇报声：
“六爷，转过去了”。
江尘口袋里再次传来的那声清脆短信提示音，这第二笔十亿巨款，也终于落入了他的囊中。
江尘再次拿出手机，慢悠悠地看了一眼，确认了那新增的一长串零，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也更加令人憎恶的笑容。
他抬起头，看向脸色已经由铁青转为一种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欧阳明，微笑着，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道：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过来两个人，先给他止止血，简单包扎一下了，记住，只是包扎，人，还不能带走。”
欧阳明听到江尘那施舍般的话语，原本死灰般的脸色先是一僵，随即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被一股更加汹涌的怒意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极度愤怒而几乎要凸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尘，声音因为极致的屈辱和暴怒而变得尖利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