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呢？”涂志明挠起了脑袋。
现在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回到家再去山里有点儿赶。
忽然他眼睛一亮有主意了，干脆去大队打靶练枪去。
有了方向，脚程就快。
大红马尥开四蹄，噗啦啦，噗啦啦小跑了起来。
蓝天白云，马和人的心情都是越来越舒畅。
“呜~”声响起，涂志明回头看去，确实一辆绿色的吉普车从身后而来。
四个轮子比四个蹄子快。
吉普车不多时就追上了大红马，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喊道：“志明，志明，你停一下！”
涂志明一瞅，原来是许久不见得何东福。
自从何东福从公社卫生所升入县医院，当了副院长，两人就再未谋面，今天还是别后的第一次相见。
吉普车停下了，从上面下来三个人。
除了何东福外，另两个他都不认识。
“志明，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何东福跺了跺脚，坐车沾了一脚的灰尘，还不如骑马干净呢。
“打算去大队办点儿事儿！您呢？下乡视察？”
“不是不是，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真的假的？”涂志明笑了起来。
“那还有假？真的！下乡专程要到你家拜访你一下。”
说着话指着旁边两人给涂志明介绍。
“这位是我们县医院的外科的钱主任，这位是江副主任。”
涂志明赶忙伸出手，分别跟两人握手。
“钱主任你好，江副主任你好！”
“涂大夫你好！”两人也是笑脸相迎。
四周旷野寂寂，野草青青。
涂志明道：“何院长，这里说话有点儿不那么庄重。要不咱们移步到我家里？我给你们杀小鸡吃？”
何东福咽了咽口水，随即又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来找你有要事商量，吃饭就不必了。”
“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啊？”涂志明疑惑。
“志明，你的医术那不用说，我亲眼所见你把一个中风的治好了。
这段时间你更是声名鹊起，我在县医院都听过老百姓口口相传，说你医术厉害。”
涂志明从衣兜里掏出香烟，一边给几人递烟点烟，一边笑着谦虚，“老百姓那是捧我呢！
主要原因还是乡下医疗资源太少，他们缺少比对的对象。
其实我这两下子我自己知道，上不了什么台面！”
何东福抽了口烟，和他旁边的两人对视一眼，继续道：“志明你不用谦虚。我过来是和你商量一下，想把你调进县医院，你看你愿意吗？”
一旁的钱主任插话道：“你过来暂时属于借调，如果三个月之内表现良好，那你可就是正式医生了。
涂同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人就是做梦想进县医院都难，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几个人眼睛亮亮的盯着涂志明，等着他感恩戴德。
哪知道涂志明摇了摇头，“谢谢何院长的信任，也谢谢两位主任了。
我已经在乡下住习惯了，不想折腾了。
更何况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我进城了，她俩不好安置啊！”
这年头有个进城的机会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三个人谁都没想到涂志明会拒绝。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何东福说道：“志明，要不这样吧！
我在医院给你媳妇也找个活，当个护工，打扫一下卫生啥的！
这样你们两口子就都有工作了，你看这回行吗？”
“不用了！”涂志明抽了口烟，笑着回应道，“谢谢何院长的照顾了，我这边真的是在乡下住惯了。
何况我这能耐也就是在乡下还有点儿作用，进了城可就不够看了。”
何东福邀请再三，涂志明一再拒绝。
何东福只好无奈道，“那行吧，既然你坚持，我就不为难你了。
对了，这边五队的赤脚医生是不是叫……王百利？”
“你说的是王大拿吧？”
“对对对，绰号就叫王大拿，他医术怎么样？”
涂志明笑了笑道，“接触的少，医术怎么样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他的名声挺大的。”
“他的名声和你比咋样？”
“那名声比我大的多，顶着风能传出八百里去，现在牧场大队的人都知道他！”
何东福眼睛亮了，笑着道：“那挺好，那挺好。”
招揽涂志明不成，彼此也就没了话，尬聊了几句，各自告辞。
涂志明觉得奇怪，他还以为何东福是听说自己名气大医术高，专门到乡下来招纳自己呢，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似乎何东福至少想从乡下找一个人上去，是谁都无所谓。
牧场大队不远处，一车车的红砖已经就位。
王富兴和一个从马家坡砖厂请来的技术员，正在研究着砖厂的建造方案。
“赵技术员，你这图纸有几个地方大伙没看明白，这保温层得多厚？最外面这一层要用几层砖？还有保温层里要用多少泥，多少麦秸秆？……”
这个赵技术员明显是个半桶水，他只知道砖窑的大体构造，可涉及具体数据就有些傻眼了。
于是梗着脖子道：“王书记，不是我说您，你这也太不通情理了！”
王富兴有些奇怪，“怎么不通情理呢？”
“你问的这些都是我吃饭的家伙，我要是告诉你了，那不是泄露秘密了吗？以后再盖砖窑谁用我呢？”
王富兴道：“可你不告诉我，我这儿没法开工啊！”
“我不说了么，你这边尽管开工，我会一直在旁边知道的。”
“那没办法备料啊！拉多少土？拉多少砖？准备多少水泥？现在你不告诉我一个确数，到时候缺了少了怎么处理？”
“我不是说了吗？你经管拉，够了的时候我自然会吱声！”
……
涂志明骑着大红马一路徜徉，从要建造砖厂的空地经过，一眼看见了满脑袋官司的王富兴。
他赶忙低头，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双腿一夹大红马，打算快速经过。
眼瞅着把砖厂就要抛到身后了，忽听见一声高喊：“志明，涂志明，别给我假装听不见，你给我过来一下！”
涂志明叹了口气，从马上直起身子，拨转马头，到了王富兴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