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英走到长廊的拐角处时,他的目光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裴羽正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低着头。
洛英慢慢地走近裴羽痕,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害怕。
当他走到距离裴羽痕只有几步之遥时,裴羽痕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身体猛地一僵,但他仍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洛英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子,与裴羽痕平视。
“刚刚是你在躲着我吗?”
裴羽痕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像是被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来,拼命地摇晃着脑袋,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我没有!我不是要躲着你!我……”
裴羽痕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突然停住了。
洛英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然而裴羽痕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刚刚那副慌乱的模样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沮丧。
“是,我承认……我刚刚在躲着你。”
裴羽痕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的头也再次垂了下去,不敢面对洛英的目光。
看到裴羽痕这熟悉的模样和举动,洛英心中了然。
他站起身来,顺势将裴羽痕从地上拉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你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还疼吗?”
裴羽痕的沉默不语使得整个场面都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氛围,洛英见状,微微皱起眉头,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怎么?腿又麻了?哥哥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你还需要再休养几天。要不要我像上次一样,把你抱回你的房间?”
就在洛英的话音刚落的瞬间,裴羽痕却突然毫无征兆地一把抱起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洛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惊愕地看着裴羽痕,只见他一言不发,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入房间后,裴羽痕小心翼翼地将洛英轻轻放在沙发上,然后迅速关上了房门。
就在洛英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的时候,裴羽痕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举动,直直地跪在了洛英的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裴羽痕低着头,不敢直视洛英的眼睛,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对不起,洛英。首先,我不应该像个懦夫一样躲着你,这根本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情。还有……对不起,洛英,当时我没能保护好你,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帮你移除你身上的那些炼晶钢筋和钢块,让你承受了那么长时间的痛苦,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尤莱亚带走……”
裴羽痕依旧低垂着头,他的声音虽然平静,然而他那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那微微颤抖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一旁的洛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不是滋味。
因为他太了解裴羽痕了,他知道裴羽痕在他面前一直都保持着低姿态,这种姿态并非是出于谦卑,而是源于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裴羽痕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在泥潭般的生活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他没有优越的家庭背景,也没有出众的才华,只能靠着自己的蛮力和异能,去艰难地博得一个他所渴望的未来。
与洛英身边的那些人相比,裴羽痕真的只是一个最基层的普通人罢了。
他没有耀眼的光芒,也没有令人瞩目的成就,有的只是那一身的疲惫和对生活的无奈。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裴羽痕,在经历了裴羽凝的事情之后,却被迫卷入到了一场可能随时丧命的危险斗争之中。
而裴羽痕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生命有足够的重视,他依然将自己看作是一个可以被随意抛弃或取代的角色。
因此,当他面临极度危险和困难的情况时,他的行为会变得有些冲动和鲁莽,完全不顾及自身安危,以一种近乎拼命的态度去应对。
在罗伦萨军事学院的初期,裴羽痕其实并没有真正打算认真对待学业。
然而不知何时起,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开始变得异常勤奋和进取。
也许正是那次陪裴羽痕去探望裴羽凝,意外遭遇不死兵的经历,成为了他改变的契机。
自那以后,裴羽痕的行为举止开始变得异常起来。
他不再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拼命地去汲取那些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甚至一度让他感到厌恶的知识。
而自己心里很清楚,裴羽痕之所以如此拼命,是因为他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竭尽所能地去改变澳特兰目前的状况。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毅然决然地独自前往北区,做出那些在外人看来似乎有些极端的举动。
尽管行事有些鲁莽冲动,但他的所作所为却为当前的局势赢得了稳定的发展和布局,从而间接地改变了整个澳特兰的社会体系。
他那颗纯粹而炽热的心,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感染了许多人。
正因为如此,当他烧毁澳特兰政府北区分部后,才会在短时间内引发轩然大波,犹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将澳特兰政府的遮羞布无情地撕裂开来。
对于一个平凡人来说,能够取得如此成就,无疑是非常了不起的壮举。
然而裴羽痕却始终对自己持有偏见,这种偏见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演变成了自卑。
他甚至不断地向自己许下承诺,坚信自己会变得更加优秀,但由于他过于急切,且责任感过重,将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自身,这种心态显然是扭曲且病态的。
洛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酸痛异常,他伸出双手轻轻捧住裴羽痕的脸颊,让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
“裴羽痕,你为什么总是习惯性地将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你难道看不到自己的闪光点吗?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当初如果不是你的果断和机警,毁了那台仪器,我现在的处境,恐怕早已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