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那我给您一个面子，就不问了。”
这话一出口，郑渊发现对面的无舌居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整个人相比刚才都放松了许多。
郑渊目光闪动，心里暗自思索着。
看来……这里面的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无数倍啊。
“不过……”
无舌心又提了起来，不知道郑渊又想说些什么。
郑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这恩，楚公公您认吧？”
无舌瞳孔微缩，沉吟半晌，这才点了点头：“老奴自然是认的，燕王殿下不妨直说，能帮的，老奴定当万死不辞。”
郑渊闻言却是一笑。
这话说的还真是密不透风啊。
语言的艺术被无舌这老狐狸拿捏的死死的。
能帮的，才万死不辞。
若是能帮，那就说明无舌心里有把握全身而退，自然也就说不上万死不辞了。
可是……
不能帮的呢？
无舌可没说啊……
“楚公公，别紧张。”郑渊宽慰道：“对你而言，小事一桩罢了。”
无舌老眼微眯，并没有因为郑渊的话松懈下来。
小事？
骗鬼去吧。
若真的是小事，又何必麻烦他？
虽然他楚无舌并无确切官职，但是也无需官职来彰显身份。
什么掌印太监、秉笔太监，这些小角色也就不说了。
就算是从二品的首领公公，从一品的御前太监还有正一品的总管公公，见到他都得乖乖叫一声老祖宗，逢年过节都要上门磕头。
要知道，自从大周建国以来，哪怕是正一品的总管，也只能穿红袍，并不能像文臣武将一样穿紫袍。
但是！
他楚无舌，表面上身无官职，手无权利，却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紫袍太监，并且有绣蟒纹的荣幸。
这个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或许未来千百年，也就他这一个了。
所以说，郑渊说拜托他一件小事。
或许对他而言的确是小事，但是换做旁人，估计就是足以压的人粉身碎骨的天大的事。
无舌面无表情道：“燕王殿下不妨直说。”
郑渊咧嘴一笑：“不知道楚公公知不知道明贵妃？”
无舌眼睛瞬间睁大一些。
他怎么也没想到，燕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居然把主意打到贵妃身上！
无舌沉吟不语，半晌才试探性的开口：“老奴自然知道，不知燕王殿下的意思是……”
郑渊人畜无害的笑了起来：“自然是报仇了。”
“报仇！？”震惊之余，无舌声音陡然拔高。
但是很快，无舌便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连忙压低嗓音，不解道：“明贵妃怎么会跟您有仇？您跟明贵妃这十几年来，加在一起见面的次数也没超过一手之数啊。”
郑渊笑了笑：“明贵妃自然是跟我没仇的，可是……谁让她生了个好儿子呢。”
无舌瞳孔猛的一缩。
明贵妃的儿子！？
那不就是……
八皇子——梁王郑文了！？
梁王又怎么得罪这位了？
无舌心念急转，却怎么也没想到具体原因。
毕竟刺杀的事知道的人有，但是绝对不会包括无舌，皇帝哪怕真的知道，也不会告诉无舌。
郑渊摆了摆手：“这个您别管，您就告诉我，我想让明贵妃倒霉，您有没有办法。”
无舌突然感觉有点牙疼。
让明贵妃倒霉？
这也太笼统了吧？
怎么样才算是燕王心目中的倒霉？
但是无舌也知道，这种事燕王肯定不会明说的，他就算问也是白问。
心中略微思量了下利弊，无舌最终还是决定应下这个任务。
只是个贵妃而已，虽然有子嗣，对无舌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又不是皇贵妃。
若是明贵妃是明皇贵妃，那无舌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毕竟差一个字，那地位可是天差地别。
但是好在，自从皇帝登基那么久以来，不知道是因为怀念当初那位，还是忌惮于姜家，总之皇贵妃的位置始终空悬。
而且皇帝对后宫也不怎么太上心，就算要人侍寝，那也是找那些没实力没背景的才人什么的。
“好吧。”无舌叹了口气：“老奴尽力而为。”
郑渊顿时笑了起来：“那就拜托楚公公了。”
无舌再度重重叹了口气，起身对着郑渊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郑渊也不见怪，毕竟若是他被人如此挟恩图报，要对付一位已经有了成年王爷撑腰的贵妃，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除了挟恩图报以外，郑渊也找不到能让无舌配合他的条件了。
但是无舌的反应倒是给了郑渊无限遐想的空间。
如此危险的事情，无舌答应下来，却对类似于“恩怨两清”之类的话只字不提。
看来老娘对无舌的恩，实在是大的没边啊。
郑渊一边想着，一边拿起筷子开始吃那些已经开始变凉的菜。
这可是自家买卖，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怎么可以浪费呢。
“小二！来啊，给我上碗饭，这么吃有点咸了。”
“哎！来嘞！”
郑渊这边吃的开心，另一边无舌就不怎么开心了。
坐上马车刚刚回宫，就听人来报，说皇帝找他。
无舌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难不成陛下知道了！？
不能啊，他已经安排好了啊。
这个时间点正是皇帝公务正忙的时候，应该不会有那个闲心，不然他也不敢贸然出宫去。
不过好歹无舌是谨小慎微的走了这么多年钢丝，不消片刻功夫便平静下来，换好衣服朝着御书房走去。
一进御书房，无舌媚笑道：“陛下。”
郑钧翻看着各地传回来的今年耕种情况的奏折，头也不抬说道：“回来了？”
无舌一惊，但还是顺着郑钧的话说下去：“是陛下，老奴回来了。”
对郑钧这个皇帝，无舌早就摸清了，你别管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你别急着反驳，那就还有一丝活路。
“嗯。”郑钧点了点头：“一进门朕就闻到了一缕酒味，真是太不小心了。”
听到这话，无舌下意识微微低头嗅了嗅身上，却没闻到什么。
但下一秒，无舌脸色大变。
陛下哪里是闻到了什么，那是“看”到了什么！
想到这，无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郑钧打断。
郑钧推开奏折，揉了揉眉心，淡笑着看着无舌：“你还真是老了，胳膊腿现在这么软了。”
无舌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多谢陛下关心，老奴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