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耸耸肩膀，坐到老位置，面前摆一盘西瓜与哈密瓜，开始今晚的直播。
苏凝如今的粉丝数量全网最多，不同年龄段的粉丝都有，每晚七点看直播，已经成为他们习惯。
有时候，苏凝不直播，他们还不习惯。
面对庞大的粉丝群体，苏凝为了免受打扰，她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改变容貌。
熟悉她的人，看到的依旧是她本来的样子，不熟悉她的人，看到的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女子。
之前进入工厂，里面所有的工人和领导，都不会注意苏凝的样貌。
几乎所有粉丝都没在线下见过苏凝，他们私下里认为苏凝是个宅女。
刚一开播，直播间的人数直线飙升。
［耶耶耶耶，第一第一第一。］
［来喽来喽，大师晚上好。］
［千呼万唤始出来，呜呜呜呜大师终于终于出来了！］
［太奶奶，你关注的大师开播啦~~~］
［呜呼~来啦来啦~~］
［我的下饭神播来了，我的外卖也到了，幸福。］
［今天傻逼领导没事找事，我心情差到极致，但是今晚能看到大师，傻逼领导在我心底也没那么恶心了。］
［哈哈哈哈哈我都不敢想，每天能看到大师，我是多么的幸福！］
……
苏凝微微颔首，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被网友感染，心情不错。
“大家晚上好。”苏凝看到有的网友说她对粉丝太冷漠，她迟疑了下，友好地问道：“大家吃了吗？”
万能问候语 。
不是她冷漠，她对所有人都一样，热情不起来。
网友被苏凝这句“大家吃了吗”弄的脑子断线。
接着，网友的笑声吵到苏凝的眼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句接着一句的“哈哈哈”占满屏幕。
苏凝不懂大家为什么笑。
果然，她不适合热情的对待网友，还是冷漠跟网友连线吧。
苏凝脸上充满郁闷和不解，网友的笑声更大了。
［正在吃。］
［哎呦喂，笑死我了，大师怎么这么可爱。］
［看出来了，大师非常非常不善于聊天。］
［懂了，大师想跟我们联络感情。］
［哈哈奶奶我出息啦，大师问我吃了吗？］
［楼上的，你少了个们，大师问的是我们吃了吗。］
［我们都已经习惯大师一上来就发符篆和福袋，只有我很喜欢大师这种打直球的性格吗？］
［加一加一加一。］
……
苏凝选择性闭嘴，她还是像个工具人一样发符篆吧。
抢到苏凝符篆的人，开心的转圈圈，没抢到的唉声叹气，打算来日再战。
［上次我抢到大师的符篆，拿到符篆的当天晚上，我开车回家跟无人驾驶大卡车对撞，车子都压缩成一张废铁，符变成了灰，我裙角微脏，感谢大师救我狗命。］
［无人驾驶大卡车，什么情况？］
［那辆大卡车是报废的，车的上一任主人撞死了一个小孩，车主被判入狱，卡车被卖到废品站，那日卡车自动驾驶离开废品站，直冲冲开到大马路上，整条马路，就我的一辆车，大卡车跟长眼睛似的，对着我车撞过来，幸好我随身携带大师的符，救了我。］
［前段时间我也拿到大师的符，一直戴在身上，我接近身边所有人，符都没变化，我还在庆幸身边没有妖魔鬼怪，然而我下楼扔垃圾，刚到楼下，符就发烫，紧接着，楼上跳下来一个人，砸到我的头上，但是，哈哈哈我没事，跳楼的人也没死，我们俩还成了男女朋友，谢谢大师送来的男朋友。］
［楼上过分了啊！别人的符是救命，你的符，怎么还送男朋友？］
苏凝轻挑眉梢，送男朋友，她点进女孩主页，有女孩的照片。
按照原本的轨迹，女孩被男孩砸死，但男孩没死，男孩受不了自己害死女孩，他努力活着，照顾女孩的父母，直到他们老去，男孩才自杀死亡。
符保住女孩的命，也改变了男孩的命运。
女孩性格又热情讨喜，刚好她想要一个男朋友，男孩从楼顶而降，女孩认为是苏凝听到了她的愿望，送给她一个男朋友。
阴差阳错，两人有了交集，是彼此的正缘，往后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温馨幸福。
苏凝无奈地笑了，手指点击发送福袋。
直播间热火朝天地讨论收到符后遇到的事情。
一不留神，福袋就被人抢走了。
网友：？？？
他们不是在说符篆吗？
怎么变成下一个环节抢福袋？
［大师，你不讲武德，我的福袋啊，你怎么不主动跑过来跟我啊！］
［笑死，大师最喜欢悄咪咪发福袋。］
［欢迎今晚第一个幸运儿，是谁呢？］
苏凝发送连线，对面立马出现在屏幕上。
是个女孩，小家碧玉，身穿鹅黄色的短裙，圆圆的眼睛闪着兴奋。
苏凝的声音听不出喜乐，“你好。”
房间灯光昏暗，冒着阴气。
房子跟现在不一样，不是水泥、混凝土建成的房子，而是利用榫卯结构搭建的木屋。
林坨坨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小脸通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凝，像两个大灯泡。
“大师好，我我……见到你，我很高兴，我没想到，我竟然见到了活的大师。”
啊啊啊啊！！！
林坨坨真想跑出去放开嗓子大叫。
活的大师，会说话的大师！
跟她说话的大师啊啊啊！
［哈哈哈哈，活的大师，你见过死的大师？］
［别紧张，淡定，激动个啥，不就是抢个福袋，多大点事。］
［坨坨你先别高兴，等会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林坨坨小脸红扑扑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跟大师连线，我太激动了。”
她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她双手托腮，脸笑僵了。
“就算等会大师算出不好的事，我也很开心。”
反正她没性命之忧，不好的事可以多多发生，让她跟大师多多连线。
一对一连线，太幸福了。
心态好，又喜庆的小姑娘，网友的心情也被林坨坨带好起来。
遇到的琐事和烦心事，在这一刻，被遗忘。
全国各地的网友，在此时此刻，没有烦恼。
林坨坨身上的阴气遮都遮不住，从小就染上的阴气。
苏凝笑了笑，“跟我连线，不一定都发生不好的事。”
林坨坨嘿嘿一笑，就算发生不好的事，也没事哒。
苏大师跟她说话啦~
开心~
她重重拍下脑袋，痛呼出声。
“差点忘了，我还没给卦金。”
嘴里念念叨叨卦金，专心发卦金。
苏凝的眼神忽而变得锐利，林坨坨痛呼的时候，房间的阴气向林坨坨而来。
但阴气停在林坨坨身后，没有碰到林坨坨。
“好啦，大师。”林坨坨给过卦金，顿时沉迷苏凝的美貌。
啊！她愿意用身上十斤肉，换每天连线苏大师。
不，用她身上的二十斤肉，换苏大师跟她说话。
“我已收到卦金。”苏凝话音一转，问道：“你家是做丧葬生意的？”
林坨坨顿时瞪大眼眸，“是哒是哒。”
“从我太太太爷爷那一辈，我家就开始做冥器，不是我吹，我家做的纸人纸轿子等，惟妙惟肖，是全镇最好的。”
“很多外地人，专门跑到我家来买丧葬品，甚至花大价钱定制。”
难怪林坨坨从小身上就沾染阴气，家做丧葬品生意，跟阴间打交道。
苏凝随口道：“你家现在还做生意吗？”
“不做了。”林坨坨鼓着脸，一手托腮，“我爸胆子小，我爷爷做的纸人特逼真，他小时候被纸人吓过，死活不愿意跟爷爷学。”
林爸爸特别怵纸人，他说纸人做的跟真的一样，万一哪天纸人活过来，一家人都得遭殃。
祖传的手艺不学，还说丧气的话，林爷爷差点打死林爸爸。
但林爸爸死活不愿意学，打死他，也不愿意。
林爷爷没办法，他又不能真的打死唯一的孩子。
林坨坨说：“我爸报了个很远的大学，跟爷爷的关系僵到极点，直到我出生，我爸和爷爷的关系才缓和。”
“爷爷去世后，扎纸的手艺就断了，爷爷生前做的那些纸制品，他全卖了，只留下一个纸人。”
苏凝眸光幽深，并未发言，静静听林坨坨说话。
林坨坨抬头望着房梁，发出感叹。
“我好想爷爷，我爸也想爷爷，他每次来这里，一坐就是一天，不说话，也不动。”
“我妈说，我爸后悔了，如果当初他跟爷爷学手艺，他想爷爷的时候，就能扎纸人，现在他想爷爷，只能来爷爷生前住的地方。”
“我妈说，我爸偷偷的哭，爷爷做了一辈子最好的纸人纸轿子纸马等，死后却没用上最好的。”
［子欲养而亲不待，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年轻的时候，跟父母吵架闹矛盾，只有他们才会无条件包容我们，无论怎么闹，他们都不会记仇。］
［不吃饭这招，只对爸妈有用，只要爸妈还在，我们永远都是孩子。］
［我觉得做这些纸人纸轿子纸马的，很厉害，我想学，没人教。］
［我都不想说，现在的纸人，一个个长得一模一样，丑死了，还是老一辈的手艺好。］
苏凝觉得自己应该说些安慰话，“他们以后会再见的。”
现在地府投胎转世可不容易，等林爸爸老去，能见到林爷爷。
林坨坨立刻心情不低迷了，爷爷已经去世了，爸爸见爷爷，只能去地府吧？
她应该没理解错大师的意思。
网友哈哈大笑，大师很会安慰人。
苏凝沉默片刻，“你家留下的唯一纸人，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其他纸制品全卖了，独独留下一个纸人。
林坨坨蹙眉思索道：“那个纸人好像很久以前就在我家了，我爸小时候就是被那个纸人吓的不敢跟爷爷学。”
“有什么特殊意义，我也不知道，爷爷专门留了个房间给纸人，留下遗言，不准我们动房子和纸人。”
“爷爷留下的东西本来就少，房子是一个，纸人是一个，我们怎么舍得动吖。”
苏凝：“你不怕纸人吗？”
“不怕呀。”林坨坨搞不懂爸爸为什么害怕纸人，“纸人不会动，纸做的东西，一戳就破，我才不怕。”
林坨坨提到纸人，就想起小时候。
“大师，我跟你说哦，我胆子可大了，每次我犯错，我爸罚我的时候，我就拖纸人放到他床前，吓唬他。”
“我喜欢跟纸人聊天，不管我说什么，都不用担心他说出去。”
苏凝意味深长道：“你胆子是很大。”
林坨坨被夸了，她羞得眼睛冒星星。
［孝出强大，你爸害怕纸人，你还拿纸人吓他。］
［你爸有你是他的福气。］
［你为什么不跟爷爷学，难道你们家传男不传女？］
林坨坨看到网友发的弹幕，小脸垮下来。
“不是传男不传女。”她缓了会，无奈道：“我学不会啊！”
手残，没办法。
明明她按照爷爷教的来，但她就是学不会。
网友愣了许久。
［你祖祖辈辈都会，到你这，基因突变，手残了！］
［笑死，手残党想学学不会，你爸有天赋，但不想学。］
［你们父女俩综合一下就好了。］
［搞笑，这事能综合吗？］
林坨坨也没办法，她这辈子最用心做的事就是跟爷爷学习扎纸人，但没学会。
呜呜呜她给老林家丢人了。
苏凝轻咳一声，眼眸含笑，“你想算什么？”
林坨坨不假思索，“算姻缘。”
网友：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不是说学习纸人吗？
［你不打算让你爷爷入梦教你爸爸手艺？］
林坨坨头都快摇掉了，“我要是让爷爷入梦逼我爸学习，我爸能打死我。”
她满脸无奈，“哎呀，我是个俗人，我想谈甜甜的恋爱。”
“我长得不算大美女，但也不丑，遇到的男生，也挺多。”
“爸妈安排不少相亲对象给我，但不知怎么回事，每一个都没有下文。”
林坨坨期待地望着苏凝。
“我想算算，我什么时候能遇到我的真命天子？”
在林坨坨的注视下，苏凝缓缓开口道：“你对那些相亲对象或遇到的男生，有什么想法？”
“喜欢，想跟他们相处一生？”
这个问题难倒林坨坨了，她没想那么远。
“我对他们没太多想法，但能跟他们相处，试试看。”
“可是每个人都不愿意跟我交往，搞得我对自己没自信。”
苏凝看着房间阴气扩散，好笑道：“我明白了，你只想跟人谈一场恋爱，但不想结婚。”
林坨坨激动地点头，“还是大师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