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不久,他们就来到了香港大学医学院,这个学校藏在半山坡上,红砖墙爬满爬山虎,主楼是典型的英式建筑,拱形窗棂嵌着磨花玻璃,校院里到处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偶有穿校服的女生抱着厚重的医学典籍走过。楼侧的附属医院带着中式骑楼的廊柱,桂儿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在这里度过几年的时光,就不由得满心期待。
他们问了人,来到教师办公室找到了沙延骁的学长陈慕礼,这是一个30多岁梳着的大背头,高高瘦瘦一身学究气质的男人,听说了桂儿说明了来意,又接过桂儿带过来的沙延骁的亲笔信,笑着说:“其实几年前延骁学弟就寄过你们两个合照给我看过了,你比当时还小一些,我这个学弟很是为自己离开了从医这条道路而感到遗憾的,没想到他的妹妹居然走上了这条道路,他当时说他很欣慰,我说那你可以叫她来我这里读书啊,但是他说路途遥远舍不得,没想到过了几年还是把你给安排过来了,只不过现在上海那边打起来了,你们那里离上海不远,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
桂儿本来还满心高兴一听到这个话题,瞬间心情就沉重了起来,说道:“我们也是到了广州才收到消息说上海那边打起来,现在也不知道老家那边怎么样了,我等一下要打电话回去问一问。”
陈慕礼看桂儿一脸的不安,连忙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我这个学弟,那可是文武全才当年在学校里头就很积极地参与一些体育活动,只要有他在的体育比赛基本都能拿到优胜一直到现在,他仍然是同学们口里的一个传奇,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桂儿一天就好奇地问:“我从来都不知道了,哥哥还擅长体育活动,他在老家不怎么玩这些,陈老师可以跟我讲一讲吗?”
陈慕礼兴致勃勃的说:“那当然他当年在学校可是个风云人物。”
“小姐时间不早了,是不是先办了入学手续再说,咱们还跟少爷约好了,要打电话回去的。”吴鸣锵突然插嘴打断二人的对话。
“这位是?”陈慕礼挑了挑眉,问道。
“哦,这位是吴鸣锵,小吴哥是奉哥哥的命令,在香港负责我的安全和起居的人。”桂儿说。
“哦,原来是吴先生,久仰,我怎么看吴先生有些面熟,应该不是第一次来香港吧?”陈幕礼一边问一边伸出手去和吴鸣锵握了一下手。
吴鸣锵很平和地笑了笑说:“从前确实是奉命过来香港出过几次差,不过我不记得有见过陈先生,以后我们小姐就拜托陈先生在学校里头关照了,现下是不是先办好入学手续?”
陈慕礼点了点头,快速的帮桂儿办好了入学手续,并和蔼的对桂儿说:“桂儿同学,很欢迎你的入读,我听你哥哥说你读书是很刻苦,认真的,我看好你哟,你下个礼拜一过来到一楼的教室去报到就行了。”
办好了入学手续,总算松了一口气,桂儿连忙让吴鸣锵带自己去打电话。
吴鸣锵就开着车,带她来到了邮局,跟接线员说了城市和号码,折腾了十几分钟终于接通了。
“桂儿,你还好吗?我听到广州轰炸的消息很是担心。”
听到电话那头沙延骁的声音,桂儿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鼻子也酸酸的,她对吴鸣锵说:“小吴哥,你能不能去外面等我一下,我有点不好意思。”
吴鸣锵点点头说:“好,小姐不用过于伤心,现在不是跟少爷联系上了吗?你好好的跟少爷说一说。”
桂儿看着吴鸣锵走了出去,然后又看了看在隔壁拿着电话筒正跟亲人聊得起劲的一个陌生人,才放心的对沙延骁说:“哥哥我们没事,我们刚好上船,所以躲开了一在劫,刚刚我们已经去学校办好了入学手续,陈老师人很好,跟我说起你来,他应该会关照我的,上学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了,现在老家还好吗?有没有受到影响?”
“电话里头很多事情不方便说,不过,我们已经按照我从前跟你说过的,开始准备了。”
沙延骁以前曾经跟桂儿说过,安排了人员在丰城巡逻,一旦发现一样就炸掉铁路来减缓敌人的进攻,这样说来情况已经非常紧急了,桂儿本来还有好多话要对沙延骁说,但是相对于自己在这边的一些小问题,沙延骁那边才是真正的生死存亡,她突然间不太好意思提自己这边的小事了。
“哥哥,你一定要多保重,记住,坚持就是胜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电话里传来了沙延骁的轻笑声:“放心吧,妹妹,我这边一切目前还好,不过根据大哥得到的情况,小日本在进攻每一个城市之前都会先去收集他们的情报,所以你以后就不要再打电话回来了,以免让他们有机可乘,发电报吧,另外还有其他事情吗?”
“哥哥,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了,我很满意香港的房子,小吴哥来做主,帮我在原来的书房做了一个衣帽间,非常漂亮,我很喜欢,另外小吴哥请了一个管家叫陈德的,说是原来典当行的朝奉,听说他有意要开一个典当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这样子吗?也罢,你们在香港那边安身立命也是需要资本的,如果要本钱你给他一些就是,如果他做得不好,你也可以让他走人。阿诚虽然能力不及他强,但是也是信得过的,桂儿,你要多保重,这一次哥哥实在是鞭长莫及了。”
桂儿能够听出沙延骁话里的无奈,为了不让他担心连忙说:“哥哥你不要多想,其实小吴哥对我还是很好的,他还特地关照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说让我适应一下,还让丁香叫厨娘做咱们江城的菜,而且现在我已经是大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断,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