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到了年初七,初八新年的气氛就慢慢的散去了,田小姐那边对于沙延耀没有回南京陪她过年,很是不满,已经又是打电话,又是发电报来催他回去。
沙延耀决定过了十五就回去。
桂儿往年都是跟随大房一起来回的,今年因为大帅要他和端木恒订婚,这件事情悬而未决,让她更是烦躁。
帅府里很多下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丁香说:“小姐,咱们就是订婚也不怕,反正订完婚咱们接着跟大房的人回南京去上学去,到时候就直接留在南京生活,然后在那边找一个好人家,那端木家跟日本人有勾结,他还敢去南京把你怎么样啊?”
桂儿听了其实不无道理,到时候咱自己毕业虽然她还想继续往上读,但是应该比较难了,到时候就直接搬出大房在外面租个房子,找份工,只不过以自己的能力一开始恐怕是供养不起丁香和阿诚就是。
丁香笑着说:“我们你大可以不必担心,我觉得二少爷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沙延骁听了这个点子,却不大高兴,说:“我原还以为你读完书就能回到我身边来,现在倒好,越走越远,去南京不回来了,其实大可不必为这样一个汉奸而搞得自己好像逃难一样,我自会料理了他。”
桃花也不赞成桂儿去南京躲开不回来,哭着说一家人怎样都要整整齐齐,将来还要团聚的,桂儿这时候才发现,桃花早已把自己还有吴家兄弟作为自己的家人,所以天天都盼着可以离开帅府,回归自己的家庭,但是桂儿对于吴家兄弟,始终是心有芥蒂的,他们好像很为自己着想,但是一到了关键的时候又全派不上用场,这些年都是自己在帮扶他们,有时候桂儿觉得帮他们好像也是出于对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一种补偿,因为她觉得原来的桂儿可能早就死了。
这天桂儿正百无聊赖的,在院里拿着一本书,一边荡秋千,突然,院里管事的领着一个人挑着一箩筐的东西往里走,她好奇的问:“管家,这是挑的什么东西啊?”
管家笑着说:“桂儿小姐,这是府里分到咱们院里的年糕,元宵饼和团子。”
桂儿想了一下,说:“哦,正好我有点馋元宵饼了,回头拿一点给我。”说着就起身往屋里走去。
“哎,你这人看什么看,走啊。”
身后突然传来了管家的斥责,桂儿转头看去那个挑年糕的苦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她看那人四,五十岁,穿着单薄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满脸的皱纹,胡子拉碴,身材高大却佝偻着身体。
桂儿没有在帅府见过这个人,等到管家亲自端着元宵饼进来的时候就问道:“刚刚那人是哪个院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管家蛮不在意的说:“他不过是梅香斋送年糕过来的一个苦力而已,我们府里的下人到底还是要些体面的。”
桂儿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没太在意了,恰好沙延骁从外面回来,她连忙叫上他一起吃元宵饼。
沙延骁拿起一个一边吃一边说:“刚才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个送货的苦力不住的往屋里看,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笑着说:“怕是盯着小姐看呢,刚才他挑东西进院的时候,一看到咱们小姐就目瞪口呆的走不动道,也不怪他,咱们小姐长得确实水灵。”
沙延骁听了脸色一变,严厉的说道:“怎么可以让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这样肆意妄为?万一是怀有歹意的怎么办?”
管家听了,愣了一下,连忙慌张的说:“这,这是小的疏忽了,以后一定注意。”
桂儿连忙笑着打圆场:“哥哥没那么严重了,我平日里进出都坐小车或者面包车,有人跟随,那个人就算是个歹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沙延骁这才没再说什么。
桂儿想着,过年在府里也挺无聊的,就让丁香给她包了一些过年糖果,想着去给张掌柜和刘掌柜拜年,还特地嘱咐:“我瞧着这个元宵饼,味道不错,帮我包一点,拿过去给他们尝一下。”
沙延骁看着桂儿突然说:“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吧?你受人家的照顾那么久,我理应登门道谢的。”
桂儿愣了一下,老实说,不太想沙延骁过去,但是也没理由拒绝,只好笑着说:“那敢情好,只是你可不能穿军装去,我怕会吓到那些去抓药的人呢。”
沙延骁笑着说:“这个自然。”
两人来到药店所在那条巷子下了车,往前走了一段,正走到秀春堂门口的时候,里头一个姑娘扶着一个男的从里头出来,黏黏糊糊的差点撞到两人,两边站定了一看,居然是端木恒,只见他穿的西装革履,从头到脚,一身新衣服戴着金丝框眼镜,身边两个窑姐扶着窑,而且显然喝了不少酒,脚步浮浮的,醉眼朦胧。
桂儿大为震惊,虽然她不觉得端木恒是好人,但也认为他起码不是像梁国维那样的纨绔子弟,一直文质彬彬,很有学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沙延骁一脸的厌恶,不过没说什么,只不过下意识的把桂儿拉到身后。
端木恒好像醉的挺厉害的,并没有认出他们来,由着两个妓女把他扶上了黄包车,送走了。
沙延骁回头看了一下桂儿,轻声说道:“你要是觉得,没意思,要不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桂儿笑着说:“没事,反正本来与我们也不相干的,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打乱计划。”
两人接着往前走,来到了珍绣坊,两边店面都有开门,不过伙计都没在,估计是回乡过年了。
张掌柜和刘掌柜看到沙延骁很意外,随后很热情的把两人迎进珍绣坊,刘掌柜笑着说:“毕竟是大过年,在药店坐着,怕是不太吉利。”
沙延骁递上新年糖果和元宵饼笑着说:“长期以来,桂儿受二位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