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没能追上徐嘉予，徐嘉予手机没关机，但就是不接他的电话。
于是他打电话给了丁当。
得到徐嘉予安全的消息，他才彻底松了口气，琢磨着该如何把人接回来。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懦弱胆怯，只会把心里话闷在心里的林墨琛了。
就算不能坦白原因，他也要想方设法让徐嘉予消气。
可当凌晨再次收到丁当的消息——徐嘉予已经知道自己脑袋里长了垂体瘤。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焦虑也随之再次涌上心头。
这个消息除了影像科的何主任以外就只有他跟陆仝知道。
林墨琛打量着面前不顾一切抛弃大好前程，跟随他来到h市的陆仝，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仝呆呆站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无措地不停摆手。
“不是，没有，林老师你误会了，就算我跟师母再有共同话题，但我也是不可动摇的林派，只会永远坚定地站在您身边。”
陆仝说完下意识捂住了嘴，果然林墨琛的表情比刚才更黑了。
“不是，我没有经常跟师母聊天……”
话没说完，看着林墨琛的表情，陆仝脑海里莫名出现了一行字。
越描越黑。
索性乖乖闭上嘴，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林墨琛眉峰明显一挑，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看来住院医生的工作对你来说很清闲，还有时间聊天。”
明明林墨琛就坐在他面前，陆仝却感觉后脖颈一个劲儿地蹿冷风，他尴尬地挤出了个苦笑，“林老师！天大的冤枉啊！这要是六月就要下雪了，我可比窦娥都要冤啊！”
“我从来没主动给师母发过信息，林老师您工作太忙，有时候王姐也没接电话，师母就会发信息问我您在做什么，仅此而已！不信你看！”
陆仝忙不迭把自己手机递到林墨琛面前，林墨琛看似慢悠悠抬手，却精准挡开了陆仝的手机。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她是如何知道的。”
“时间不早了，先去门诊。”
*
整整一个上午，林墨琛虽然问诊如常，脸色也比早晨上班时要好了一点，但紧皱的眉头依旧能夹死苍蝇，如果现在这个季节还有的话。
眼见最后一个病人离开，陆仝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正打电话的林墨琛，盘算着到底要不要邀请他一起吃午餐。
按照以前的行程，下午只要去实验室午饭都是他们俩一起吃。
可今天林墨琛很明显低气压，整个科室的画风都不如以往欢快了，好像回到了他们刚来到市一院的时候。
刚刚失恋的陆仝实在不想再对着那么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好的，学长，我会注意照顾好她的。”
林墨琛平静地挂断了电话，“陆仝午休你自己去吃饭，我要出去一趟。”
陆仝沮丧的眼神转瞬间就亮了起来，“哎呀！林老师您是准备去见师母吗？嗐！我就说夫妻吗！床头吵架床尾和！您这样不辞辛苦千里寻妻，以师母的情商一定麻溜地下台阶……”
不等陆仝唠叨完，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林主任方便加个号吗？刘主任已经下班了。”
王姐从门外探出头来，已经准备脱下白大褂的林墨琛停下动作，顺势坐下，“请患者进来吧。”
人进来的瞬间，陆仝发现林老师明显愣了愣，他这才抬头打量起面前的患者。
中年妇人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颧骨处沉淀着灰白色的浅褐斑痕，下颌线已经被岁月晕染得略显模糊，眼角细纹呈放射状延伸至太阳穴，鼻梁被银丝眼镜压出两点淡红压痕，头发是染剂盖不住的灰调栗色，发根处新生的银丝像粉笔划过黑板的白痕。
中年妇人从进门开始就捂着右脸，眉头紧皱，嘴里时不时发出“嘶——嘶——”的声响。
陆仝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林墨琛，如果判断没错应当是三叉神经痛，
“林老师，患者应该是三叉神经痛。”
他腆着脸凑到林墨琛耳边，压低声音道，“林老师您先去忙吧，这个我能应付。”
“不用，很快就能结束。”
林墨琛坦然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中年妇人，“能描述下症状吗？”
……
“疼痛区域在眼部，上下唇，鼻翼，上颚？”
“疼痛反复发作，时间有时长有时短？”林墨琛点头，“日常进食，洗脸的时候疼痛感会加剧吗？说话时也会？”
“有伴随其他症状吗？比如面部抽搐，流眼泪或口水？”
中年妇人捂着脸，看着面前的林墨琛迟疑地摇摇头。
“好，我知道情况了，请问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哈？你说持续了三个月？”陆仝倒吸了口气，“是三叉神经痛没错了，三叉神经痛可是传说中的第一痛，虽然现在病情还处于早期，但那个疼是真疼啊，阿姨您可真能忍。”
中年妇人看了眼林墨琛又看向陆仝，“医生我是真疼得受不了了才趁吃饭时间跑来医院的，感谢你们替我加号，既然情况不严重的话，开些药给我吧，吃完饭我还要看学生们午休呢！初三了，马上就要升学了，耽误不得。”
“哦呦！阿姨！原来您是老师呀！老师是辛勤的园丁，您用汗水浇灌祖国的花朵，看您一心扑在学生身上就知道您一定是一位好老师……”
林墨琛手中钢笔掉落，发出一声轻响，打断了陆仝的话，紧接着他开了口，“既然您这么忙，就优先选择药物治疗吧，我给您开些药，避免寒冷刺激。如果药物治疗无效可考虑微创介入治疗或手术治疗。”
林墨琛说完，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手机上操作一下，就可以去药房取药了，药房十二点下班，您注意时间。”
他说完话站起身，陆仝震惊地望向林墨琛。
这患者还没走出门呢，林老师就先站起来了？
这不是下逐客令吗？
哎呦！就算心里再着急去见师母，也不急这一会儿啊！
陆仝满脸堆笑看向面前的老教师，“阿姨，我们林老师是怕您时间来不及，再不过去药房关门了，要下午两点才上班呢！”
中年妇人叹了口气点头，眼看着就要走出门又忽然折回来，她看向已经脱掉白大褂的林墨琛。
“林墨琛啊，这么多年你还在怪老师，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