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戈部落的寨门高悬着一排风干的汉军首级，空洞的眼眶里塞着燃烧的松脂，在暮色中幽幽泛光。
谷底的哑泉蒸腾着硫磺毒雾，将整个部落笼罩在青紫色的瘴气之中。
看到这一幕的孟虎皱着眉头。
虽然这不是孟虎第一次来到乌戈部落的领地。
但是每一次来，孟虎都有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比起已经和汉人接触了多年，在许多生活上已经开始汉化的部落，乌戈部依旧保持着南蛮最为原始的生活和礼仪。
而此时迎接孟虎的兀突骨立于人颅祭坛之上，身披鳞纹血袍。
孟虎之前常听闻兀突骨说起那血袍是用九十九张战俘背皮缝制，每寸皮肤都刺着“噬汉”咒文。
孟虎身后跟着五十名身着藤甲的藤甲兵。
胯下巨象“阿波”的象牙上，串着七颗串着十几颗早已经只剩下骷髅的头颅。
孟虎翻身下象，赤足踩在铺满碎骨的地面上，每走一步，脚下的骨渣便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仅着一条虎皮缠腰，胸膛与脊背上的战疤纵横交错，如同一幅蛮荒图腾。
左臂的刺青蟒蛇头昂起，金瞳冷冷锁定兀突骨。
“兀突骨。”孟虎咧嘴一笑。
兀突骨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手——
“轰！”
祭坛两侧的“人烛”突然爆燃！那是十名绑在铜柱上的汉俘，浑身浸满松脂，此刻被点燃，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撕裂山谷的寂静。
二人步入“噬汉厅”——乌戈部落的会盟禁地。
穹顶悬挂三百张人皮风幡，每张皮上都用战俘鲜血写着臣服部落的名字。
主座是一张巨型的“万颅王座”，由上千颗头骨堆砌而成，颅腔中塞满毒虫，窸窣作响。
地席铺着汉军的铁甲。
“饮！”
兀突骨掷出一只骷髅杯，杯中盛着浓稠的暗红色液体——是用哑泉水、蛇血、以及三名汉匠的脑浆混合而成的“盟血酒”。
孟虎接杯一饮而尽。
“现在，说说你的计划。”兀突骨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嘶哑阴沉：“我听说汉人抓了你最优秀的儿子并且用他来要挟你。”
“孟虎，我早就和你说过，汉人不可信，他们都是狡诈的狐狸。”
“早晚有一天你会被他们给算计。”
“不如一起来到我这里，只要我们联手，这里的汉人将会被我们给杀光！”
“他们抢走了我们世代生活的土地森林，就应该让他们血债血偿。”
孟虎没有说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杀光汉人？
这和说笑没有两样。
南蛮部落是能争善战。
可是在面对汉人的强弩，汉人的城池，还有汉人精锐的铁甲武器的时候，尽管南蛮部落的勇士再勇猛也无济于事。
之所以南蛮还能生活到如今，那是因为汉人没有不惜代价的清剿他们。
是因为南蛮生活在山区。
而不是因为汉人没有这个能力。
曾经强大的匈奴如何？
数十万骑兵，如今还不是烟消云散了。
曾经强大的羌族如何，百年羌患，闹腾了百年，最终不还是被汉人赶到了不毛之地？
大月氏，古蜀人，那些和他们的先祖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那些人现在都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孟虎也绝对不会来找兀突骨这个疯子来合作。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这次如果我们可以成功，那么我将会把制作藤甲的秘法给你，让你的部落一样拥有坚不可摧的藤甲。”孟虎看着兀突骨说道。
兀突骨的眼神看向了站在孟虎身后的孟节还有孟优两人身上穿着的藤甲。
眼神当中流露出贪婪之色。
“好，一言为定，现在说说你的计划吧。”兀突骨笑着说道。
孟虎从腰后抽出一卷羊皮地图，铺在汉军铁甲拼接的案几上。
图上用烧红的铁签烙出进军路线，直指滇池城。
“秋收后，汉人的粮仓最满，那个时候的汉人也是最难对付的，他们会守在城池当中不出去，而攻打城池则是我们最不擅长的。”
“我们的勇士擅长野外作战，如果想要消灭他们，就要将其引出城外。”
孟虎的指尖按在滇池城的位置说道：“我们要赶在他们秋收之前，烧掉他们的稻田，只有这样才能逼迫他们出城和我们战斗。”
“为了保护粮食，他们一定会出来和我们战斗。”
兀突骨眯着眼睛看着孟虎带来的地图，缓缓从王座下抽出一把青铜钺，钺身上刻着“汉骨为柴，蛮血为油”的咒文。
“可以。”兀突骨咧开嘴，鲨鱼般的锯齿交错，“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孟虎皱了皱眉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事成之后，我会将藤甲的制作秘法告诉你，让你的部落一样拥有坚不可摧的藤甲！”
兀突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这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我还需要一个附加的条件。”
“你说。”孟虎没有继续纠缠。
从部落赶到这里已经用了六七天的时间，回去还需要更长时间。
如果速度再不快一点，那汉人就要开始秋收了。
他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兀突骨的眼神当中闪过一丝飘忽不定的笑意，好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两年前我去了你的部落，见到了你们部落当中的大祭司青蛇夫人。”
“啧啧。”
说到这里，兀突骨用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绛紫色的厚唇说道：“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啊，听说她是来自于巴蛇部落。”
“我还从未品尝过巴蛇部落的女人，传说他们的蛇女的滋味妙不可言。”
“不知道孟虎你有没有品尝过？”
孟虎的眉头一皱问道：“你要我的大祭司青蛇夫人？”
兀突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止，我还见到了青蛇的女儿，那个有着一头红发的小姑娘！”
兀突骨的眼神极为明亮的看着孟虎说道：“我要她们母女，只要把她们也给我，我就会派出三千部落勇士来帮助你救回你的儿子！”
“你答不答应！”
听闻兀突骨的要求之后的孟虎沉吟了一会，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就在孟虎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
站在孟虎身后的孟节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愕。
“好，一言为定。”
.............
帐外，乌戈巫师开始击打人皮鼓，鼓面绷着未完全干透的汉俘皮肤，每敲一次，便渗出暗红的血珠。
蛮兵们围绕着燃烧的“汉旗篝火”，将掳来的汉商活生生抛入火中，听着凄厉的哀嚎，跳起“噬骨舞”。
而在祭坛最高处，孟虎与兀突骨割掌沥血入鼎，沸腾的血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