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卢环沉默寡言,只是默默守护在棺椁旁边。
当卢环抵达梅州时,天空飘起了细雨,仿佛也在为这两位英魂哭泣。卢环按照方琼花的遗愿,将他们兄妹葬在庞家祖茔之中,他们的墓旁便是庞家兄妹的父母。
墓碑前,卢环摆上了方琼花生前最爱吃的梅子,点燃香烛,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琼花,庞兄弟,你们终于回家了。放心吧,这仇,我一定会报。这腐败的朝廷,我定要让它有所改变。”
细雨中,卢环久久伫立在墓前,回忆着与方琼花和庞万春的点点滴滴。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化作了无尽的思念。
卢环在心中暗暗发誓,眼神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暮色如血,将残破的牧羊城浸染成一片肃杀的暗红。寒风裹挟着黄沙呼啸而过,掠过断壁残垣间歪斜的旌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岳飞伫立城头,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北方苍茫的天际,两道浓眉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三日前,岳家军以雷霆之势攻破这座金国重镇。当士兵们从太守府密室搜出那封密信时,整个营帐都陷入了死寂。此刻,那封密信正揣在岳飞怀中,薄薄的宣纸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胸口发闷。
信上遒劲的字迹出自秦桧之手,字里行间的内容,却让见惯了沙场血雨腥风的岳元帅手脚发凉。
原来一年之前,高宗赵构暗中指使秦桧,以千两黄金买通牧羊城太守土金龙,要其杀掉被俘的宋徽宗、宋钦宗。土金龙贪图重利,却又怕上司追究,竟想出了令人发指的毒计。他当着钦宗的面,将徽宗折磨致死,残忍地将尸体做成猪排,熬成灯油。钦宗虽保住了性命,却被赵构派人在饭食中下了哑药,从此成了哑巴。更令人心寒的是,赵构还暗中买通金人,将钦宗折磨致疯,彻底断绝了他复位的可能。
\"大帅!\"亲卫统领王贵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慌张,\"钦宗皇帝不见了!\"
岳飞浑身一震,猛地转身,手中的剑柄在城墙砖上撞出清脆的声响:\"什么?不是安排了二十名亲卫日夜看守吗?\"
王贵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发颤:\"昨夜突然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等雾气散去,人才发现看守的亲卫都被迷香迷倒,皇帝...皇帝早就没了踪影。\"
岳飞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
他望向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备马!传令所有亲卫,随我去找钦宗!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陛下找回来!\"
深秋的黄河故道笼罩在一片萧瑟之中,枯黄的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岳飞骑着他的宝马踏雪无痕,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寒风卷起他的发梢,在脸上划出细细的疼,却比不上他心中的剧痛。
突然,前方一座破庙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座曾经供奉河神的庙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半扇庙门在风中吱呀作响,隐隐有痛苦的呻吟声传出。
突然,有一道黑影从庙窗中跃出,迅速消失在晨雾之中。
岳飞瞳孔骤缩,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小心戒备!\"
他率先下马,手持长枪,大步流星朝破庙走去。
身后二十名亲卫呈扇形散开,手中长枪寒光闪烁。踏入庙中,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借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弱天光,岳飞看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听到脚步声,男子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
岳飞浑身剧震,手中长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虽然眼前的人形容枯槁,满脸污垢,但那轮廓、那眉眼,分明就是宋钦宗赵桓!
曾经温润如玉的大宋天子,如今竟沦落成这副模样!
岳飞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哽咽:\"臣岳飞,参见陛下!\"
话音未落,钦宗突然扑了过来,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毒...毒...\"声音嘶哑如破锣,在寂静的破庙中回荡,声如惊雷。
岳飞急忙伸手扶住钦宗,却触到他瘦骨嶙峋的手臂。
钦宗的瞳孔渐渐涣散,枯槁的手指死死抓住岳飞的衣袖,反复比划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是想要诉说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岳飞望着眼前疯癫的皇帝,心中悲愤交加,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想起当年在宫中初见钦宗时,对方身着明黄龙袍,意气风发地勉励他收复失地。再看看如今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兄长,悲愤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陛下受苦了...\"岳飞声音颤抖,轻轻将钦宗搂入怀中,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幕后黑手付出代价,还大宋皇室一个公道!
马蹄声如骤雨般逼近,在空寂的破庙外激起阵阵回响。王贵跌跌撞撞冲进门,玄色披风沾满泥浆,腰间佩刀歪斜地挂着,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大帅!朝廷密使到,带来十二道金牌,严令即刻班师!\"
话音未落,破庙内陷入死寂。岳飞怀中的钦宗突然剧烈抽搐,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门口,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岳飞感觉怀中的躯体渐渐发凉,他轻轻放下钦宗,缓缓起身,指节捏得发白。
夕阳透过残垣断壁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仿佛要将这满地的悲凉一同吞噬。
\"十二道金牌...\"岳飞喃喃自语,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
三年前的风波亭惨剧在眼前闪过,秦桧狞笑的面孔、高宗冷漠的眼神,还有桧子手手中的鬼头刀在月光下泛起的寒光....
他握紧腰间的龙泉剑,剑柄上的缠绳深深勒进掌心,\"这次回去,怕是真的要血溅风波亭了。\"
\"反了吧!\"牛皋突然暴喝,震得梁柱上的积尘簌簌落下。这位黑面虎将猛地抽出腰间铁锏,挥舞的铮铮作响,\"咱们出生入死为的什么?是为了让那昏君残害忠良?大帅,您一声令下,我等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您周全!\"
帐中众将纷纷附和,声浪震得破庙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