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京都东南,雾气笼罩着整片关山。
在京都东郊外的高地上,一面写着日文的大纛高高竖起,猎猎作响。
山下平原,旗帜如林,战鼓沉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营帐,犹如一座新城般立于京都之外。
这是日军西军统帅山名宗全的大营。
老将山名宗全站在营帐前的观台上,披甲而立。
他鬓发苍白,双目深陷,腰背微弯,却气势沉凝如铁,望之如老鹰驻枝、蓄势待发。
他看着远处明军缓缓推进的东线主力,眼中冷光闪烁,喃喃道:
“越王徐闻终究来了……只是来得,比我想象中还快。”
日夜兼程之后,明军三路大军终于抵达京都外围。
徐闻率北线主力绕山而下,攻势如破竹;
徐林自西南平叛凯旋,兵锋再锐;
而南线虽经三川谷一役稍有挫折,仍完成集结。
三军合围,十数万明军分布在京都东、南、西三线,唯北门为山地峻岭,不利用兵,暂不攻取。
其中,最为关键的东线,正由徐闻亲率精锐,直面山名宗全所部。
两军相距不过五里,明军日夜列阵操练,火铳、火炮、滚火车皆调至前锋,三百门机关连铳安置完毕,火药堆积如山。
旌旗招展,战鼓震天。
而日军则依托山势,布三重拒马、掘壕设炮,弓箭、铁炮、伏兵并列,杀意逼人。
这是开战以来,第一次双方都放慢了脚步。
山名宗全知道,若京都破,日本将真正沦为大明属地,幕府、贵族、天皇之位都将成摆设。
而徐闻更明白,若此一役不胜,日军信心大振,大名纷纷反复,则明军前功尽弃,士气大损,怕是难以再战。
所以,他们都在等。
等对方露出破绽,也等自己的准备足够万全。
京都城中,朝堂上下风声鹤唳。
天皇闭门不出,幕府执政者朝夕召见山名宗全,力主死守。
“若能拖明军久战,则大名归心,倭国可保。”
“宗全大人,京都上下之命,全系您一人之身。”
山名宗全跪而不起,只回了一句:“若京都失,我先自尽。”
这句话传出,竟令不少动摇的大名稍稍安稳了一些。
东线对峙已持续三日。
徐闻大营内,诸将聚于帅帐。
“西军扎营严密,防线森然,不易急攻。”
徐林道:“若强攻,恐陷重围。”
“可一旦拖延,大名反复,不利于局势。”
徐明忧心道,“三川谷余震未平,如今敌人信心初稳,若无一战震慑,后患无穷。”
三川谷的鲜血,也令徐明、乃至远在中军的徐闻意识到。
这一仗,远比想象中要难。
徐闻坐在地图前,指尖慢慢划过东城门至内城之路。
良久,他开口道:“可知西军阵中谁为先头主将?”
一名探子跪地:“回王爷,是西军副帅大谷吉胜,前田家出身,久战沙场,擅野战与火攻。”
徐闻点头,缓缓起身, 道:“告诉他们,再拖三日,京都将遭火器齐攻,若敢拒战,举族同烧!”
众将闻言,肃然起敬。
东线静默的杀机之下,已然酝酿起狂风暴雨。
山雨欲来,决战将启。
第四日清晨,乌云低垂,天地阴翳。
京都东郊,三十万日军与十万明军对峙已三日,杀气潜伏于风雨之中。
此刻,大战即将爆发。
越王徐闻立于高岗之上,身披软甲,负手远望。
山下平原宽阔,正是破敌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敌军防线之上,那旗帜密布、战车连排、弓弩如林的阵列里,西军之精悍如虎狼般蛰伏。
“山名宗全,若再当缩头乌龟,拒不出战,休怪本王将京都化作火海!”
这是昨夜徐闻传入京都的最后通牒。
幕府没有回应。
但今晨,敌军却自行开阵,西军三万人走出防线,列阵于榛野之间,后列是六十余家大名的援兵与土兵。
一列列战鼓擂响,号角长鸣,战幡猎猎。
山名宗全果然应战了。
有火烧大阪之战在前,现在小日本对明军的火箭有着深深的恐惧。
“敌军列阵,副帅大谷吉胜领中军,左右翼由岛津、细川分兵,三排拒马,五层壕沟,三百门轻炮。”
探子喘息着禀报。
“很好。”徐闻淡声道。
其实,明军的火箭也不多了,大阪一战耗费了八成,剩下的得用在刀刃上。
“传令三军,准时开战!”
徐闻转头看向徐昭,这个曾在三川谷初斩敌首的少年将军,如今站在他身侧,甲胄笔挺,眼神沉稳。
“你可愿为先锋?”
徐昭抱拳大礼:“愿以血破敌城门!”
徐闻一笑,将令箭交予他:“带前军出击,三百火铳,五百藤牌,滚火车十辆,先破敌前阵,杀杀小日本的锐气!”
“末将领命!”
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应声而去。
......
辰时三刻,乌云依旧低垂,冷风如刀。
忽然,东线战鼓骤然响起,如同雷霆击地,振彻山野!
紧接着,明军先锋部队如山洪暴发般自营门倾泻而出。
最前方,是十辆滚火车,火光熊熊,携着灼热烈焰,在山道上呼啸而下,铁轮碾碎残雪,火油四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滚火车之后,是四列藤牌兵,身披铁甲,手持藤盾,行列整齐,步伐如擂鼓般铿锵。他们如一堵缓缓推进的铁墙,将山风与敌箭都挡在外头。
“机关连铳,准备!”火器营校尉高声喝令。
“第一轮,放!”
“啪啪啪啪!”
明军火器方阵后排,百门连铳同时轰响,火光喷涌,硝烟弥漫。
铅弹如骤雨般泼洒而出,顷刻间笼罩了敌军前阵。
日军士卒惨叫连连,前排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虽有三道拒马、五层壕沟,但滚火车早已在车腹藏有火药,一冲至壕沟前便猛然爆炸,火焰腾空,尘土飞扬,壕底灌满火油,如炼狱般燃烧不止。
敌军防线第一排陷入混乱,惊慌失措。
战场前沿,徐昭身披重甲,手持明光长刀,骑白马立于阵前,目光如鹰。
“火铳第二排,前进二十步!装填完毕者,随我来!”他一声大吼,声震山林。
少年将军气势如虹,纵马冲前,引着第二排火铳兵稳步推进,火线持续压制。
每一轮枪响,都撕裂敌阵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