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自己有头绪吗?”
「No」
珍夜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叹了口气，在小石板上写道。
其实她还是有些头绪的。比如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绿色的头发还乱糟糟的女人……
倪克斯看不到她，但自己，却能将她看得真真的。不知为何，这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女人，这会正有些警惕的杵在自己的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倪克斯大小姐。
但是自己，依旧还是没法将她的存在告知自己面前的倪克斯……
这会的珍夜，已经起早贪黑的养着这华丽优雅的倪克斯大小姐差不多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在这期间，每天都得完成这大小姐给她布置的作业。
就是学习上的作业。说是能让她的知识与常识得到长进，让她进步……而作业需要用到石板，这就代表珍夜每天上午都得去收集石板和两人一整天的食物……这就导致，她这个月的生活实在是有够累的。
不过知识一类的东西，的确是有用的。这也算得上是提升自己了……虽然不如塔纳哥哥那种边学边玩的教学方式来得有趣，但不是由那条冷冰冰的蛇毫无感情的教育，珍夜也感觉很知足了。
至少自己做得好的话，能得到她温柔的夸奖。
而在晚上这段时间里，这位叫做倪克斯的大小姐，会教自己烹饪的技巧，以及像现在这样，跟自己谈心。
珍夜记得，那条冷冰冰的蛇，似乎曾在某次自己不听祂的劝阻，要冒着夜色出门探险的时候说过的。祂说，为什么珍夜不能当个听话的小孩。
而当时不相信，甚至是有些畏惧那条蛇的珍夜，是那样回答祂的：
少管我了，你又不是我的妈妈。
妈妈……珍夜其实已经差不多快要忘掉有关自己亲生妈妈的记忆了。不过在她的印象里，妈妈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才对吧。
温柔体贴，会做好吃的饭给自己吃，还会教育自己，教自己许多对自己有好处的东西，跟自己谈心，试着去理解自己的内心，支持自己去做想做的事情……就像是现在的倪克斯一样！
而那条蛇……祂却只会在每次自己回家的时候冷冰冰的质问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却从不过问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做，自己在想些什么……虽然也会为自己准备些冰凉的食物，但是不好吃……一点也不合珍夜的口味。而祂的回答，每次都是……食物，不就是用来维持生命体征东西的吗?味道的好坏，有那么重要吗?
啊……这种只要自己不死就无所谓的态度……才不是妈妈呢。如果可以的话，珍夜更加希望当初是倪克斯收养了自己……这样一来，或许自己会更加聪明可爱，而且没准一直以来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早都已经解决了呢……
而不是像现在自己这样。一个除了野外求生本领以外，什么知识都没有的野孩子。
不过……倪克斯大小姐看上去，或许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呢。珍夜可能没法叫她妈妈。但是这种很会照顾人，还很温柔的感觉……
“话说，珍夜小妹妹，你不好奇吗?”
嗯？
珍夜的思绪被打断，接着就在面前的小石板上刻下一个问号。
「？」
“我是说，你不好奇，我是塔纳的什么人吗？毕竟，我是为了塔纳，才想要来到这里见你的……而你也一样。因为想要让塔纳记得你，所以才会接受我的帮助，对吧？”
望着面前端着烟杆的倪克斯那柔和的笑意，珍夜反倒是有些心慌的低下头去。
……她一直没主动去尝试询问过这个问题。或许只是在逃避。但是事实上，倪克斯给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温柔还很会照顾人。这样的优雅大家闺秀……又让珍夜怎么不自卑呢。
她懂的东西还是太少了，总是会忍不住就去拿这大小姐跟自己作比较。比来比去，却又发现自己好像输得很彻底……一这样想，就会陷入到自己不如别人优秀而陷入自卑的死循环之中。
“不好奇吗？好吧……我以为你会很好奇呢。”
「你更好」
“……噢。”
看到石板上浮现出的那被自己调教得，已经显得已经有些娟秀的字迹，倪克斯有些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几乎只是一瞬间，她就读懂了这单纯的孩子所思考着的事情。
“你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塔纳吗?”
看不见的女孩没有在回应自己。倪克斯却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好似随着这女孩的心情低落而变得有些冰冷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傻孩子。过来，到我这来。”
倪克斯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压抑住自己汹涌的情绪，只让自己露出了那就如同她的表面般温柔体贴的笑意。
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法见到这孩子，也触碰不到这孩子……真不知道，塔纳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至少自己记得她呀。
虽然看不见她，但是能够记住她……记住她的喜怒哀乐，记住她此刻的心情，记住她想要的东西，她的烦恼，她的哀伤，她愿望……
倪克斯突然有些时刻的想要抱抱她。
即便是，她就在自己的跟前，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动作，也会如同她展现给自己的，空无一物的外表那般，即使尽量想要传递自己的体温，也无济于事……但是想要。
“你已经来到我的身边了吗?哈……我真想试着抱抱你。”
等了一会过后，倪克斯语气轻柔的开口了。
“不要总是怀揣着这种不好想法……你很好，也很优秀，虽然看不到你的脸，但我知道，你一定很可爱。在我的心里，你是个很棒的小女孩。你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只要你愿意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就会一直支持你……”
而此刻，不知为何，眼前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娇柔瘦小的身影，就在自己的怀里，耷拉着脑袋……好似自己的手，随时都能触碰得到她。
视野也因此变得朦胧不清，而耳边，似乎还有人在低语着些什么……
是一个……让倪克斯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忘掉她吧，离她远点……”
“……不。”
“我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靠近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一直惦记？”
“因为，想要照顾她……想要把她，变成我的?”
倪克斯闻言抬起头……虽然有些错愕，但她的意识依旧清晰。
她或许找到了……这个孩子的病灶所在。
“……疯子。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知道的，我在八百年前就已经知道你是个疯子了！像你们这种天生就来自于冥界的家伙，都是变态……尤其是你！怎么，你还想要当她的妈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就因为你觉得你爱着她?”
“你，才是疯子吧。”
“……哈?”
“你知不知道你对她都做了些什么?这么个可怜的小妹妹，无依无靠，因为你的缘故，没人心疼，也没人爱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过分啊！”
“我这样！才是保护她吧！你知不知道她要是真的就这样暴露在你们这破地方里头，会遭多少罪！她年纪还小，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她那天，可是差点就死了啊！就是因为你们一时兴起所引发的战争！”
“可是，你根本不爱她吧?”
“爱?为什么你这个疯子的所有的行为和动机，都能够扯上爱?据我所知，你不是爱神吧！你是夜神，你掌司的是夜幕，而不是这种你自以为是，多到快要溢出的情感！你一点也不称职！如果你这个叫做爱的话，那么……”
“墨提丝，你当然不可能理解爱的含义。”
不知何时起，墨提丝有些惊愕的发觉，眼前这个疯子的目光，此刻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自己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思维幽灵……居然被她以肉眼，所观测到了?
墨提丝本就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结果还看到眼前这个除了珍夜以外的疯子，居然还跟自己搭话上了……她显得更加意外。然而倪克斯却没有停下。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吧……墨提丝，你果然不值得被爱。”
“……不是所有人，都渴望你这个疯子那所谓看似与爱无异的病态感情。”
“至少这孩子，她太需要了……她缺乏这个。因为你，她从未被爱过，这都是你的错。”
“是吗?但就我所知，所谓爱，并不是将一个鲜活的孩子强制性的私有，物化。也不是让这个孩子变成你想要的样子，由你彻底掌控她的一言一行，甚至是她内心的想法……你，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这样。把自己想象成一位颇具母性与包容心的救世主，让那些受尽苦难的孩子们得到来自于你的溺爱，然后再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
“住口吧，墨提丝。”
闻言墨提丝咬着牙，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扑进倪克斯怀里的珍夜……
不可思议。
她……是怎么做到的?倪克斯，居然从自己这……抢走了珍夜?
不对……不是这样的。命运的女神们依旧无视珍夜的存在。珍夜没有被抢走，但是珍夜渴望这个疯子对她的好……再加上这个疯女人，也实在是有些能耐……
倪克斯……是命运三女神的母亲啊。是啊……确实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跳脱出命运的范畴，让自己直接观测到这个在自己的保护之下的女孩。她或许，一开始就能够做到这样……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现在，才开始这样做?
墨提丝不知道，或许她应该继续努力去保护这孩子才是。但是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样……可如果让这孩子继续处于自己的保护之下，她将再次变成如同自己这般的幽灵……这样对她，真的好吗?
自己不早已见惯了她因孤独与寂寞而压抑不住的泪水了吗……
她已经长大了对吧。她是否已经拥有了明辨是非，保护自己的能力?
就算是她没有，墨提丝也无能为力啊……她办不到。她没法教会这个女孩一些什么。甚至很多时候，墨提丝都因为心生愧疚，而不知该不该回应这孩子主动向自己开的口。
墨提丝看着倪克斯的眼神越来越复杂……她知道，她若是再不想办法干涉，或许珍夜真的会就此在倪克斯的帮助下，一步一步脱离像自己这般幽灵的范畴，变成一个引人注目，会被人铭记的女孩……可若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就代表墨提丝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像曾经那般让这个孩子永远安然无恙了。
所以相比于倪克斯，到底谁才像是会伤害到这孩子的溺爱呢。
是感情强烈且病态，表面却又显得温和体贴，母爱溢出的倪克斯……
还是始终放心不下，不敢让这孩子去重新沐浴在这冰冷世间视野下的自己呢?
……
“我喜欢这个！”
一个漆黑的皮质精致项圈……其尺寸，像是套在人的脖子上的那种。
墨提丝的疲倦的眼神因此闪闪发亮……她小心翼翼的从模特的脖子上将其取下，然后用求证的眼神望向了一旁满脸不理解的珍珍妹妹，还有那个与自己同样眼睛闪闪发亮的女店员。
“……呃，那就试试看吧。”
“好的……嘻嘻，谢谢珍珍妹妹……”
珍韶是真的搞不懂。
像墨提丝酱此刻穿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束腰半身裙也是，腿环也是，以及这个……项圈也是。
全都是绑在身上的玩意啊……难道就不会觉得不舒服，喘不过气来么?
不过既然孩子喜欢，珍韶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他是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有钱了。
自己只管付钱就是了。
自从珍韶开始不再考虑自己要拿钱去赎自己的命，还有将珍夜的罪行给一并买断之后……他的账户基本上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好有钱啊。
没准，真的能给凉妃和墨妃买一间大豪斯，然后这大豪斯里头，要有能睡得了三个人的大床房……
“珍珍妹妹！”
“……唔？”
“你看呀，这个项圈，在我的脖子上好看吗！”
此刻的墨提丝酱，浑身上下都已经换上了在这家店里所挑选的哥特风装扮……是的，就是那种好似霓虹那边的地雷女那般非主流的打扮。
怎么说呢。
意外的赏心悦目……因为身材高挑修长的缘故，半身裙将墨提丝酱本就苗条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纤细娇柔……但是她又有大雷。最终在这套装扮下所展现出的曲线显得很是曼妙，极具魅力……
但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珍韶歪着脑袋看着眼前满心欢喜的墨提丝酱……突然灵光一闪，然后掏出手机拍照，然后将照片传给了萧难凉。
珍：醒来没?
却迟迟等不来回信……
哦……等会，萧难凉的手机给墨提丝酱砸坏了的来着。
珍韶这时低头望向自己手里提着的购物袋才想起来，是噢。给人家新买的手机还在自己的手上。
想到这里，珍韶将照片传给了白老师，紧接着正准备一个电话打过去——
“（珍韶电话铃声：《what Is Love》）
嗡～嗡～
what is love？
baby don't hurt me，
don't hurt me，
no more～”
“啊……正好正好。”
珍韶接通了电话，然后果不其然，就听到了萧难凉的的声音。
“小珍宝儿吗？你现在和墨提丝酱在哪里啊！”
“哦，你个大傻子已经醒啦？我现在和墨提丝酱在市里面逛街呢。因为昨晚墨提丝酱一不小心把你的手机给摔坏了（小声）……所以顺带再给你们一人买部手机。”
“不是，这个倒是无所谓……就是，墨提丝酱怎么……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
“啊嘞……萧难凉，你个老头子。人家穿得那叫哥特装扮。是一种独特审美的装扮，懂吗。墨提丝酱她就是喜欢这个啊。”
“那不就是非主流呗！”
珍韶闻言白眼一翻，然后招呼还在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身姿的墨提丝酱来到自己的身边。
“呐，墨提丝酱。你家达令，那个土气的老头子说了嗷，不喜欢你身上这身装扮。”
“啊？怎么这样啊！”
墨提丝酱连忙难过的哼唧了一声，然后小跑过来接过了手机。
“达……达令。”
“墨提丝？啧，你怎么能穿成这样就上街出去玩啊！不行嗷！”
“可是……我好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啊，达令，无论如何也不行吗……”
“不是风不风格的问题啊……你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没看出来吗？！小珍宝儿也是！你为什么不提醒她啊！”
“萧难凉。孩子爱穿啥风格的衣服就穿啥呗。思想别那么老土好不好？我是打算给她买这身衣服的，反正你也拦不住我们……”
“他妈的……买啊！可以！我没意见！确实又没拦着你们！”
珍韶和墨提丝同时被手机那头那个快要气疯的男人突然抬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顿时珍韶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就有些火冒三丈……真是的。长得最多不过二十五，可思想却还是番老土的家伙，还要为了这种事情冲自己和墨提丝酱生气……必须要好好说说他才行。
“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啊！墨提丝酱的身上！尤其是上半身！好像他妈的少了些什么啊！”
珍韶欲言又止，闻言确实也感觉奇怪，于是又多看了一眼现在的墨提丝酱。
很漂亮，很性感，很有魅力啊。咋了嘛……多好看的哥特风妹子啊。就是头发乱糟糟的……
“啧……不是哥们！她内衣呢？！怎么，小珍宝儿，你自己不用穿就不提醒她也要穿着再出门了是吧！”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犹如雄狮般的怒吼……
啊？
……呃呃！难怪看上去这么不对劲！总感觉这大雷……明明穿得挺多，却性感得有点过分了！
“……那个，墨提丝酱，我姑且问一下……你出门的时候，就没有穿那个吗？”
“那个？你指哪个呀。”
“就是，女孩子都会穿的那个。有吊带的小背心之类的……”
“我没有呀。”
墨提丝酱一脸天真无辜的开了口……而珍韶顿时没绷住一把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电话里头的萧难凉闻言也是气了个半死。
“……白老师那大房子里的衣柜里头就没有吗？！”
“……有啊。你们两个，干嘛这么生气嘛。”
“那为什么不穿上啊！”
“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干嘛用的啊，而且也不会穿……我以前在达令的脑子里头见得很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