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颜绝望的踏出尚书府。
“没有用的,陛下的旨意已经下发,就算他回心转意,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孩子,目光只能放长远些,好好跟着你夫君过日子,他品性才华都是上佳,值得托付。
你们夫妻成亲一载有余,也该要个孩子了。”
平宁颜回府的一路上都沉默着,徐凤林那张曾经令他疯狂着迷过的脸,跟家族面临的危机相比,不值一提。
她真的后悔了,为何明知人家有未婚妻,被拒绝后也依旧要强求。
若说这其中没有国师府那些人的手笔,她打死都不相信。
而平宁家与他们最大的恩怨,就是自己之前的举动欺辱了徐凤林的未婚妻。
那个自己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女子,她教出来的孩子就这样给了自己的家族狠狠一击。
要报复就冲自己来啊,凭什么,凭什么要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他们平宁一族上下千余人,并不都是作奸犯科之辈,太狠了。
刑部大牢不许探视,她吩咐过去的丫鬟连东西都没能送进去。
平宁家倒了,她现在只是个小官之妻,没人会卖她的面子。
回府后的平宁颜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门内等人。
门打开,徐凤林踏进来被她吓一跳,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准备默默的走开。
“你很高兴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报应吗?你肯定对我们平宁家恨之入骨,那群死孩子为你的小青梅出了一口恶气,你难道不高兴吗?”
“随便你怎么想,别在我面前发疯。”
平宁颜被他这副平静样子刺激到发狂,他们是夫妻啊,自己娘家遭难,他怎么能是这副表情。
她想要扑过去揪住徐凤林的衣领狠狠地质问,速度却不及,徐凤林皱着眉头连退几步。
最后无奈只能用一只手控制住她的双手,没有推开,也没有松手。
略显严肃的吼了一声:“你闹够了没有?
平宁家的事人证物证俱在,你那些亲人确确实实的犯下罪孽。
你作为他们的亲人,难受无可厚非,但别把你的怨气牵连到无辜之人身上。
他们只是孩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平宁家祸害的人。
你随便一方帕子,可能就是他们的家人3月的吃用。
平宁家站在那些人的脊梁上吸血,有今天这个下场是他们活该,因果循环和谁都没有关系。”
平宁颜一句也听不进去,“都怨你,都怨你!”
额头青筋毕露,无力的挣扎。
“怨我?你凭什么怨我?”
徐凤林也是满腔的委屈,用力一下把人往后推,然后步步逼近,声声呐喊质问。
“我难道不无辜吗?我徐凤林的来时路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清清白白。
我有想要携手一生的爱人,我们已经定亲交换庚帖,我们只差一场形式……便可以相守一生了。
是你,是你不知所谓的跳出来!我连在哪被你瞧见了,我都不知道。
若是知道出门会被你这种蛮不讲理的女人瞧上,我宁愿一直待在客栈,从未出去过。
我可有主动向你搭话,可有故意动作勾引过你?
有人来同我说时,我拒绝没有!我甚至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你难道不知道我有未婚妻吗?
你知道,你清楚,我从未隐瞒过!
你霸道,你自私,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有此结果,你活该。”
心里突然生出报复的快感,徐凤林压抑许久的不满在今天爆发。
他愉悦的扬起唇角,笑得十分畅快。
“没有人逼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说完就离开了,平宁颜脑袋乱糟糟的,一屁股摔在地上,眼神空洞如木偶,远远的看着家的方向。
自己还有家吗?平宁府的每一个人肯定都恨死自己了。
看着白嫩纤细的双手,平宁颜在心里问自己,能做些什么呢?要做什么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流放那天,平宁颜去送平宁家的人,但她不敢靠上前去,只能远远的看着。
她眼熟认识的,有两个嫂嫂和离归家,送来的东西还没有她准备的多。
嫂嫂们还年轻,恐怕是不愿意与平宁家继续牵扯的。
她的亲哥早已被斩首,前嫂子被娘家接回去,直接断绝关系。
母亲不放心两个孙子,并没有选择和离,这一路走过去,不知道要遭多少的罪。
流放地在南边湿热蚊虫多,环境比较恶劣,不知道家里的人该如何适应。
徐凤林没有刻意隐瞒,他早就上报想要外调,调令在平宁家流放后的第二天下来了。
在北边的一个偏远小城,若是不和离继续跟徐凤林纠缠,这辈子恐怕再无见父母亲人的机会。
她这段时间夜夜不能安眠,梦中全是疼爱她的家人,用那种谴责怨恨的目光看着她。
而且她也深深的怨恨着徐凤林,不愿意再继续做他的妻子,于是两人迅速的办好手续和离了。
平宁颜打发好身边人,将带不走的嫁妆全部处理,拿着轻便的银票和会武的丫鬟一路往南。
徐凤林没有选择带着父母一起上任,他上任的地方生存环境还不如老家呢。
上任后他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努力的治理着这一方土地。
跟着朝廷改革的政策走,偏远地方还有各种补贴,六年的时间,他所在的县城再没有饿死冻死的人。
徐凤林每年的评估都是优,他是有被调回京的机会的,不过被他拒绝了。
他对这个地方有深厚的感情,看着这里一点一点的变好,他为此感到自豪。
他读书的初衷就是想做为民奉献的好官,能够得以完成自己年少时的梦想,他很知足。
上任的第六年初春,徐凤林就突然的病倒了,他的身体本就不算好,只是年少时不曾发现。
曾经是对原主的思念和愧疚将他压垮,现在是因为作息颠倒的劳累。
都讲究落叶归根,徐家没有其他孩子,安景行,安景明兄弟俩陪着他的父母过来扶棺回乡。
沿途百姓跪地哭送,都是对他这些年付出的肯定,他九泉之下看到这些应该会高兴的。
文人嘛,都讲究身后名。
徐舅舅和徐舅母白发人送了黑发人,精神头一直不算好。
安父时不时就让家里的小孩过去串门,自己出门遛弯儿时常也会叫上他们夫妻。
在徐凤林去世后的第三年,他的父母也接连离世。
老两口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棺材,看好了坟地,处理他们的身后事不算难。
是安母这个亲妹妹操持的,徐家的财产也由她继承,这是徐舅舅的交代。
虽然自己留下的东西不多,但安母有三个孩子,他觉得自己分不清楚,便交到安母手中。
皇帝在暗中针对平宁家的人,还没到流放地,就接连死了十余人,皆是家中男丁,未来的顶梁柱。
流放地穷苦,他们手里有金银也买不到粮食,平宁颜过去很快就将嫁妆全部搭上。
平宁家已经轮不到她爹做主了,现任家主是她的三叔,对她和她哥哥从前的做派很不喜欢。
并认为平宁家遭逢大难,全都是因为他们大房一脉,大房丧失话语权,一个丫鬟根本就护不住平宁颜。
手里的东西被掏空后,他三叔就做主将她嫁给了当地的一个流氓小头目。
三年后国家扫黑,她跟着那小头目本来就没过什么好日子,一时想不开撞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