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韩希仁坐在病床上，手背上还贴着拔针后留下的胶布，针孔处泛着淡淡的红。
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昨夜麻醉剂残留的眩晕感已消散大半，只剩下身体里未褪尽的疲惫。
但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永和，再去看看恩善。
“希仁姐，你刚醒，医生说要再观察半天……”守在床边的同事想拦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韩希仁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抓起搭在床尾的外套随意裹在身上，声音带着刚恢复的沙哑：“我没事，先去看永和哥。”
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向永和的病房。
门口的护士告诉她，永和已脱离危险，凌晨刚转移到普通病房，现在还在熟睡，暂时不能打扰。
韩希仁松了口气，却又想起什么，转身抓住同事的胳膊，“恩善……车恩善的尸体，现在在哪？”
同事眼神躲闪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说：“昨天阿飞哥让人送去医院太平间了，说等永和哥醒了，再商量后续……”
韩希仁没再说话，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太平间。她路过护士站时，顺手拿起一个空水盆和一条干净的白毛巾，那是她刚才在病房里特意找的，她想让恩善走得干净些，像她们小时候一起洗完澡那样，清清爽爽的走。
太平间的门推开时，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管理员见她是病人，本想阻拦，却被她眼底的坚定说服，指了指最里面的冷藏柜：“第三个柜子，姓名车恩善。”
韩希仁走到冷藏柜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打开的按钮。
冷气瞬间涌出，车恩善的身体躺在白色裹尸布下，脸色苍白得像纸，右脸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冷光下格外刺眼。
韩希仁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蹲下身，轻轻揭开裹尸布的一角，露出恩善的脸颊，还是记忆里的轮廓，只是没了往日的笑容，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恩善，我来看你了。”韩希仁的声音哽咽，她拧开水龙头，将毛巾浸湿，又拧到半干，小心翼翼地敷在恩善的脸上。冰凉的毛巾触碰到恩善的皮肤时，她的手忍不住发抖。
“你怎么这么傻，”韩希仁一边轻轻擦拭恩善的脸颊，一边低声说，“明明那么怕疼，却硬撑着在黑暗里待了这么久，怎么都不等我……”她的眼泪滴在恩善的手背上，很快被寒气冻成细小的水珠。
她仔细地擦着恩善的手指，每一根都轻轻摩挲。恩善以前最喜欢涂淡粉色的指甲油，说这样显得手好看；她擦到恩善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被皮带勒过的红痕，韩希仁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忍不住用掌心捂住那道痕迹，仿佛这样就能替她驱散疼痛。
“永和哥已经没事了，你放心，”韩希仁把恩善的头发轻轻捋到耳后，动作温柔，“我会照顾好他，也会帮你报仇，李珉豪、杀手d，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们都不会放过。”
韩希仁的手指刚擦过车恩善的领口，就触到了一片硬物，不是布料的柔软，而是塑料外壳的冰凉。
她动作一顿，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疑惑地掀起裹尸布的一角，目光落在车恩善内衣的内侧口袋上——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恩善，这是……”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尖轻轻伸进内衣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黑色的U盘。U盘上刻着一个‘车’字，表面沾着些许冰凉的水汽，边缘却磨得有些发亮，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藏了很久。
韩希仁捏着U盘，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她猛地想起昨天在手术室里的场景：两人被绑在手术床上，杀手d拿着注射剂逼近时，车恩善曾用力扭动脖颈，用眼神反复示意自己的胸口，当时她以为恩善是太害怕，想让自己靠近，现在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求助，是在传递信号！
“你当时是想告诉我，你藏了东西对不对？”韩希仁的眼泪再次掉下来，滴在U盘上，“你早就知道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提前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身上，等着我发现……”她紧紧攥着U盘，指腹能感受到卡身的纹路，仿佛能摸到车恩善藏卡时的小心翼翼。
她想起车恩善以“织田归蝶”身份潜伏在黑樱会的日子；她想起车恩善脸上的疤痕，想起她眼底藏不住的疲惫与仇恨，这张U盘里，说不定藏着黑樱会的秘密，藏着李珉豪与黑樱会勾结的证据，甚至藏着当年车医生死亡的真相！
韩希仁下意识地把U盘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用手紧紧按住。这是恩善用命换来的东西，绝不能弄丢。
太平间的寒气越来越重，她却感觉浑身发烫，脑海里飞速闪过无数念头：该怎么把U盘交给永和哥？朴政民和杀手d会不会还在盯着医院，想抢回这张U盘？
她再次看向冷藏柜，轻声说：“恩善，谢谢你，谢谢你留下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保管，一定会用它揭穿那些人的阴谋，让你和叔叔都能瞑目。”说完，她又仔细检查了车恩善的衣物，确认没有其他隐藏的物品，才重新盖好裹尸布，按下关闭按钮。
韩希仁攥紧外套口袋里的内存卡，目光望向医院外的天空，虽然此刻乌云密布，但她仿佛能看到一丝光亮，那是车恩善用生命为他们点亮的希望。
普通病房的窗帘拉着半扇，晨光透过缝隙落在永和脸上。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的输液架——手臂上的伤口还缠着纱布，传来隐隐的痛感，却远不及胸腔里翻涌的焦虑。
“醒了？永哥你终于醒了！” 守在床边的阿飞立刻凑上前，眼眶泛红，伸手想扶他坐起来，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格外小心。
永和喉咙干涩得发疼，哑着嗓子问：“我昏了多久？这期间…… 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自己抱着希仁晕倒在医院走廊，之后的记忆便一片空白，可直觉告诉他，这短短一天里，肯定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