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个院落安静极了,后院川之介藏宝贝的屋子已经被搬空,估计这个时候那些文物已经漂洋过海、远渡重洋了。
从这一点儿来说,川之介是个不折不扣的强盗,文物贩子都算不上。
但被运走的也只有文物,到底是大户人家,除了文物,其他东西一点儿也没动,上到两辆货车一辆沃尔沃,下到锅碗瓢盆,纹丝未动。
可能是为了避免动静太大,担心打草惊蛇,也可能是川之介老头儿对此不屑一顾,七八箱子的宝贝文物,随便拿出一件还不知道买多少皮卡和沃尔沃呢!
相比之下,我确实相形见绌,我也搬过家,房东来验房的时候说他见过好几个房客,能搬家搬到滴水不漏程度的,还真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一说滴水不漏又提醒了我,对啊,我还有一个舀子在房东的水缸里没拿出来呢!
房东大汗,看着我手里带裂缝的舀子表示道,我刚才说的是滴水不漏,我要说一干二净呢?
闻言,我大惊,对啊,我还有一个拖把在凉台上晒着呢!
房东一脚踹开门,让我麻溜溜的滚蛋!
毕竟咱是穷人出身,不舍得扔东西,不仅仅表现在物质方面,包括思想方面,真的,我这个人思想包袱也很少往外扔。
总觉得那是自己的东西,扔了可就再也珍藏不了了!
再看看人家老头儿,这魄力,别说车,就是这么大的院子,说扔就扔。
我咂摸着嘴,略有所思:我可是拥有一个捡破烂卖零花钱的童年,看见别人丢东西总忍不住上去看一眼,老头儿明天一走,我这要是有机会返回,别的不说,哪怕只是开走那辆沃尔沃呢!
但这基本是个妄想,明晚行动一旦结束,川之介带着东西肯定第一时间逃离科特迪瓦,而西克呢,肯定第一时间大杀四方,这个小院必定遭殃。
计划不如变化快,尽管我对自己的计划有那么点儿把握,但谁知道到时候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还有,川之介老头儿答应把西克所有的中国文物给我,按照之前奥里耶的统计,这些文物大概需要装满满两大箱,如果川之介食言……好吧,这个糟老头儿十有八九是在安抚我,一旦文物到手,第一时间得把我踹了,但我又是孤身一人,我得想办法把这两箱文物给留下来。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用外语说,就叫big big problem!
哎哟,我去,用外语说的着数嘛!
坐在门口,抬头望天,我是愁云密布啊,和老头儿翻脸肯定不行,那是自寻死路,这事儿还得智取!
但直到上床睡觉我都没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好办法,算了,不想了,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我这一觉就睡到威可多叫我起床,我揉揉眼,四下寻摸寻摸,怎么还黑咕隆咚的。
我再一看时间,好家伙,就是周扒皮也没醒这么早过啊!
“干啥啊?这才几点你就叫我?”
威可多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然后摆了摆手。
“哦,你睡不着还得拉个垫背的?老弟,你睡不着是因为你白天睡多了,单凡你白天不是上午下午各睡一觉,能晚上失眠吗?我告诉你别打扰我,天亮之后我还有重要任务呢!”
当然,威可多肯定没明白我的意思,但他铁定看出来我生气了,这就够了,我气呼呼地一个侧卧,突然脑袋里炸开了一朵明亮的小烟花,那耀眼的光亮……看起来像是一只窜天鼠的!
但就是这一点儿小波澜,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我趴在床上不敢动弹,生怕惊扰了我大脑里的精细虫、伶俐鬼。
这灿烂的小烟花来源于我的梦中,但完全没那么玄乎,就是十张数字,不停地在我眼前晃悠。
不知过了多久,我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这有两个表示:第一,我的梦已经照进现实了;第二,我得去趟厕所了!
天大亮,吃过早饭,龟虽寿又跑来找我了,这次是让我去看看准备的大木头箱子。
只见八个黑色的大木箱,整整齐齐摆在后院的青石板上,都是一个模样。
这大木箱子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哦,对了,我妈和我爸结婚时,我姥陪送的嫁妆好像就有这么一套大木箱,所谓压箱底的东西,大概率也是这这样有份量的木箱。
我用手一摸,果然是厚实的家伙事儿,毕竟里面装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别到时候兵荒马乱的,家伙事儿掉链子,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每个大箱子里面都铺上了厚厚的海绵,就像镶了金边,这一看就是为了防磕碰的。
我满意地点点头,龟虽寿将大箱子的木盖一盖,从身后掏出一把大锁头,“咔嚓”一声锁了上去。
“这么大的锁头?有这必要吗?”
龟虽寿一笑而过:“以防万一!”
我故作姿态,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数到第八遍,龟虽寿忍不了了。
“有什么可数的,这都数了八遍了,就是八个箱子。”
我摇头道:“八个箱子不行,再多准备两个。”
“多准备两个?”龟虽寿疑惑道,“为什么?老爷和西克谈的说的可是有八箱子的文物,多出两箱子怎么解释?”
“就说您家老爷手头有点儿紧,打算再卖两箱子的文物,别忘了,您家老爷也是估摸着大约用八个木箱,万一在西克那里碰到好东西,咱又没有箱子了,你说你家老爷会不会生气?还有,即使多余了,咱大不了扔那儿……你不会打算告诉我,你没准备那么多木箱吧?”
“怎么可能?别说两个木箱,就是再要十个这样的木箱我也有!”
“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人选的怎么样了?”
龟虽寿摇着蒲扇:“放心吧,都选好了,都是和你一样的小矮个!”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什么叫都像我一样的小矮个儿,我告诉你,我凌凌发不穿鞋也能到一米七……二!”
“是,我信你!”龟虽寿老头儿一副熊熊样,“放心吧,别看他们个儿不高,但都是武林高手。”
“别弄这些没用的,啥武林高手,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这都啥年代了,一人一把枪,比啥都好使!”
龟虽寿瞥我一眼:“野蛮!”
“野蛮?这一趟你去不去?”
龟虽寿脸色一沉:“对啊,我也得跟你走这一趟虎山行啊!”
“你这把骨头,到时候可别拖了后腿!”
龟虽寿已经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此番凶险他也是可想而知,他冲我摆摆手,屁滚尿流地就跑啊!
“哎,你干啥去?”
“枪,我的枪还没擦出来呢!到时候可别卡了壳!”
这龟孙子!
我也不能闲着,我得准备我的装备去。
这是既漫长又短暂的一天,说漫长是因为紧张,说短暂是因为今晚注定生死未卜,深入虎穴,能不能全身而退完全是未知数。
对,我说的就是x,未知数。
火红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我来到川之介茶室门口,川之介老头儿也换了一身行头,木鞋拖和和服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运动装。
大爷,你可是要走海运啊,为了万无一失,你怎么不穿一身泳装呢!
“所有的家伙事一件也不带走?”我再三向老头儿确认。
老头儿风轻云淡:“身外之物!”
身外之物?
呵呵,你那好几箱子文物就不是身外之物?你死了当陪葬啊?
真是又当那啥又立牌坊!
“行,只要您老人家想的开就行,我来找你就为了两件事,这一趟,我可以赴汤蹈火甚至一去不复返,但我那小兄弟你得给我放了,不管我能不能回来!”
川之介绵里藏刀,笑呵呵道:“没问题,他对我没什么利用价值,我会带他一块儿走,事成之后,我会立马放了他,当然,至于你,你可以跟我走,我顺路把你送回中国。”
我摆手道:“不用,我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得留在这里,还有第二件事……”
“那些西克手里你们中国的文物是不是?”
“对!”
“八箱子的文物,送你两箱子……虽然我很不舍,但人无信不立,我答应过的事你放心好了!”
我咂摸咂摸嘴,我信你个鬼。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放个烟雾弹,让老头儿知道对于索取这些中国文物,我除了仰仗他再无其他出路,让他对我放松一些警惕。
川之介这样的老头儿,就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除了和他玩儿炸,不存在别的交流方式。
我又来到后院,十个大木箱子已经上了锁,龟虽寿摇着蒲扇,脸色凝重。
我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差点儿把他吓尿。
“哎哟,他妈的,吓我一跳!”
“怎么,害怕了?”
“胡……胡说,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浪过……见过,杀人放火的事儿更是家常便饭,区区几个小混混还能把我吓倒?”
“行,可以,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咱俩就……等死吧!”
“呸呸呸!这都快行动了,说点儿吉祥话行不行?”
我踢了踢箱子:“人都进去了?”
龟虽寿不耐烦道:“进去了,一人一把枪。”
我又抬了抬箱子,确实很重。
“那两个多出来的箱子呢?”
龟虽寿往旁边一指:“在那儿呢!这俩里面可没放人。”
“不用放,但需要放两块儿石头。”
“放石头?放什么石头?”
“硬邦邦的石头!你想,万一西克的人来帮忙搬箱子,结果掂量出俩空箱子来,咱不就露馅了吗?大爷,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不可掉以轻心呐!”
龟虽寿点着头:“对对对,有道理,有道理,我这就打开箱子装石头去,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抛在这异国他乡!”
“那就快去忙吧!”
我舔了舔嘴唇,这些石头也是我计划之内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