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意在于泽的追问下，最终转过来面向他，只是表情不那么自然。
“我……”
他眼中带着迷茫：“我也不知道啊小于哥，小叔说Alpha是最好的，可我不想变成他跟我爸那样，不想每天斗来斗去。”
“如果是omega的话，或许在他们也有些价值，可我后半辈子的生活就真的要被别人掌控了。”
昭意的情绪低落下来：“beta吗？beta在家族没有一点地位，那时候我就真的要被爸爸抛弃了。”
宇文昭意不同于宇文家的任何一个人，他更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喜欢拼图乐高，喜欢音乐滑板，对所有事情都保持着新奇感，他一直享受在自由自在的青春里。
他不是他父亲最喜欢的孩子，却是最能活出自我的人。
可过不了太久，这样肆意的孩子也要被再次审判。
第二性别的分化也像人生的第二道分水岭，前面十几年里的一切都要被重新翻过，被那三种特殊性别左右。
于泽比谁都懂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没办法预测，却能决定你的余生。
“小于哥，你别这样看我，小叔说我这性格很大概率会是个Alpha，虽然我也并没有多喜欢，但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了。”
于泽摸了摸他的头，呢喃道：“选择吗……”
从来都没得选。
“昭意，性格也决定不了什么。”
昭意哀嚎一声，瘫倒在沙发上：“那怎么办？我只能去信玄学了，分化期临近的时候我就天天去那庙堂里跪着，求各路神仙保佑我是个……Alpha？”
“算了。”
他又要死不活坐起来：“随便吧，我妈是beta，我这基因注定也比不过我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现在就决定，把我小叔这条大腿抱牢了。对了小于哥，你是做什么的？以后发达了也不要忘记昭昭我啊。”
于泽自嘲般笑了一声。
收回打算安抚他的手：“你这辈子就跟在你小叔后面捡肉沫吃也够活得好好的了。”
昭意想了想：“也是，那我还纠结什么，跟你一样就是个beta吧，方便又省事儿。”
于泽漠然看了他一会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门前还丢下一句。
“告诉你小叔，让他好好用那盒子里的东西，别把脑子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宇文昭意挠了挠头，这次没有再开口留他。
在南宁落地，于泽刚出机场，就看到一辆丰田埃尔法停在路边。
全黑的商务车，像是一只在路边卧伏休息的黑猫。
于泽脚步不停，径直往那辆车走去。
在他快要靠近的那一刻，车门自动打开，时间恰到好处，像是一直在等候他的到来。
五分钟后，车辆行驶在环城高速上。
良好的隔音让车内的人感受不到外界的噪音，密闭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鼻息间能闻到若有似无的一股难闻腥味，和清新的车载香水混合在一起，让人不易察觉。
于泽的鼻翼轻微耸动了一下，睁开自上车起就闭目休息的眼睛。
下一秒，身旁传来一阵哼笑。
于泽没有回头，冷冷出声：“笑什么？”
于麟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一直在侧身打量他。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这么闭着眼睛到你的学校。”
“这么久没见面了，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于泽？”
于泽咬着唇内的软肉，冷硬道：“我跟你从来没有什么好说的。”
于麟又发出嘲讽的笑声。
“那你何必上我的车呢？于泽，口非心是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万一我听不懂，当真了怎么办？”
他看着于泽紧扣在皮质扶手上的手指，干净的指甲下已经泛起了白。
于麟嘴角勾了勾，说：“好吧，既然你没什么跟我说的，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去东观，干什么去了？”
于泽能尝到口腔里弥漫开的铁锈味，他松开那块破损的黏膜，换了个位置咬住。
于麟犹嫌不足，继续不紧不慢开口：“我还听说，你之前从学校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他别有用心的刺激下，于泽却咽下嗓子眼的狠厉。
他偏过头，一眨不眨死盯着于麟，嘴角缓缓扬起一些弧度。
“你也就这点儿手段了，有意思吗？有本事都冲我来啊。”
于麟假模假样地叹气。
“就是冲你来的啊弟弟，好吧，看样子这次你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以为，你会跟上次一样发疯似的冲上来打我呢？”
他撑着下巴：“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提着刀上我的车，到我跟前来质问，那才像你啊。”
“是发现姜尧那小子像狗一样发情的时候太不堪了？还是发现你舅舅其实也没那么有用了呢？所以你看开了，选择不忤逆我了是吗？”
于麟眼神中满是傲慢者的姿态，他不装了，彻底摊牌在于泽面前。
于泽的确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的平静，他强撑着跟于麟对视，目光传递出来的倔强中藏着一丝脆弱。
他在下一秒移开了目光。
这一动作就像是在宣告他在这场对峙中的落败。
良久，于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圈，他的语气不再强硬。
“……别动姜尧。”
于麟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他笑着问：“于泽，你是在求我？”
“是。”
“为了那个Alpha？”
“是。”
于麟看着他这副与往常格外不同的样子，忽然大笑起来。
说不上是希望看到他这样，还是痛恨他这样，于麟一把抓过于泽的衣领。
“好啊，我弟弟难得低三下四求我一次，我怎么能不答应呢？只是，你不为你那上了年龄的舅舅求求情吗？他可快要坚持不住了。”
于泽低着头，没有说话。
车里又是长久的沉默，于麟最终缓缓松开了他。
“如果让温叙知道你这样的选择，你猜他会怎么想？于泽，你这外甥当的也不怎么样，我都有些为你舅舅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到可惜了。”
车子在南大门口停下，于麟望着那道失魂落魄的背影走进学校，眼底的戾气怎么压也压不住。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
“姜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