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没有再问下去的勇气。
她死死的盯着顾皎皎，似是想要看穿她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的母妃前往守卫陵墓，想来也不是你所说的样子，还有萧贵妃，沈云祉初立太子时，她都未想过争太子妃之位，可见也是后来被你央求着才出面准你入宫。”
顾皎皎迎着她的目光，丝毫不意外在萧婉的眼中看到冷意与愤恨。
萧婉起身，在这屋子里缓慢的走动着。
她知道，再无隐瞒的必要。
“你说的没错，我入宫不是为了我母妃，就是为了沈云祉。”
草原王妃被罚守陵墓，根本不是因为草原王的妾室，而是她心生妒意，猜测之余杀了一个将军的遗孀。
此事在草原部落引起极大的轰动，军队里的人不依不饶，定要让草原王妃偿命，但草原王于心不忍，是他大众将士面前下跪，才换来王妃守陵墓。
至于萧婉，她也从未想过要将她的母妃接回来。
“那时，沈云祉还是个少年，他随云南王征战路过部落，他骑于马上，在绿草间驰骋，风吹着他的银色的发带，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也是入宫前最后一次见他。”
现在想起，萧婉的脸上还不禁流露出羞涩与幸福。
所谓一见钟情，便是这样。
这些年，草原王也在部落里给她寻觅一些好儿郎，但她不肯，那时不肯，只是想有机会再见沈云祉一面。
直到皇上立太子的旨意传到草原部落。
最初，萧婉是不知道的，她也不在意皇朝的太子，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听闻太子便是沈云祉，这才动了心思。
“如你所说，姑母是不同意我入宫的，她说这皇宫虽好，但终究失了自由失了本心，还说我自幼在草原长大，也不会喜欢皇宫的生活。”
萧婉说着时，转头看向顾皎皎，苦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知道，父王也好，姑母也好，都不希望我入宫，不过就是怕以我这性子在宫中惹出麻烦，会连累草原部落。”
“你错了，你姑母和你父王都是为了你好。”
顾皎皎毫不犹豫的说道，在萧婉的注视下，她又说了下去。
“或许你是真心爱慕沈云祉，但你能接受他日后为君王，三宫六苑，每个嫔妃都会分走他的夜晚吗？”
萧婉歪着头看着她，眼中自是不信。
“帝王有无数嫔妃，不过是不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他若是可以喜欢我，也定会……”
“不会，皇室家族，每一位嫔妃入宫代表的都是各个家族，就像你姑母，她代表的便是草原部落，就像赵蕴苎，她代表的整个朝堂。”
顾皎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才又补了一句。
“抛开朝政不说，皇家开枝散叶也是君王的本分，到时就算沈云祉不肯，皇室宗亲，朝中大臣也会规劝于他。”
大抵这些是萧婉无法接受的，毕竟于她而言，男女相爱，最终就会像她父王母妃那般，相守一生，即使其中一人有错，另一人也会极力维护。
“你父王和你姑母不想让你入宫，是不想你过这种深宫幽怨的日子，未来数十载，都要活在争斗、猜忌与怨恨上，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你不必劝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现在既然被你发现了，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败了就是败了，我无怨言，但我依旧恨你。”
萧婉快走几步，站到顾皎皎面前，眼中的嫉妒都那么明显。
“我住在他的宫里，装纯真，扮柔弱，装醉酒，无数次投怀送抱，可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可你呢，处处针对他，与他作对，他却可为了你不惜得罪朝中大臣，为什么？就因为你的容貌？”
萧婉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
顾皎皎却笑了笑。
因为容貌，这样的话，萧婉不是第一个说的，她倒是也都习惯了，也无需解释。
“因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生都不可能将你放在心上，他会娶你，会给你名位，荣耀，但不会给你爱。”
顾皎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现在不过是因为有你，你知道为什么对你下毒吗？甚至都不去对付赵蕴苎，也要置你于死地，为什么？”
“因为你觉得沈云祉将我放在心上，心上之人，要早除掉。”
顾皎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萧婉皱了皱眉头，脸上也显现出意外。
“既然你知道，又掌握了那么多信息，为什么不告诉他？还是说，你有别的目的，要威胁我？”
顾皎皎想了一下后，微微点头。
“算是目的，也算是交易。”
她指了指身侧，示意萧婉坐下。
萧婉猜不透她的想法，迟疑片刻，还是坐了下来。
“我隐瞒你所做之事，你送我出宫。”
顾皎皎话音落下时，眼睁睁的看着萧婉的脸上袭上鄙夷之色。
“这是你的计谋吗？你已然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怎会愿意离宫？”
“我说了是交易，你信我，送我离开，于你而言有利无害。”
听着顾皎皎的话，萧婉陷入了思索，半晌才抬起头。
“可以我现在的身份，要送一个大活人出宫根本不可能。”
“不是活人，是死人。”
顾皎皎笑着，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阳光洒进来，照在她的侧脸，映着她的笑，似是阳光都暗淡了几分。
今日，大抵是萧婉经历了此生最多的意外，她甚至听不懂顾皎皎在说什么，只是那张略显随意的笑脸，让她印象深刻。
那天，萧婉在顾皎皎这里待了许久，直到沈云祉过来，萧婉才离开。
“我明日再来找你。”
萧婉离开时，笑意盈盈，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模样，看上去她与顾皎皎依旧如从前一般，情同姐妹。
“她的姑母是萧贵妃。”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沈云祉特意提起，自然是在提醒。
顾皎皎仰脸看着他笑。
“她是她，萧贵妇是萧贵妃，不一样的。”
她说着，在沈云祉的轻揽下，转身向寝室里走去。
至于她们二人都谈了些什么，沈云祉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