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是什么样的？
无外乎两点：给他前程和钱财，给他家人前程和钱财。
而郭开现在就一个家人，侄女郭童。
但是吧，这郭童又是在李缘手下做事，还是国师府商行的总负责人。
郭开呢？
他连自己的亲信手下都给灭口了，转而用秦国玄衣卫充当府内下人，这是把自己身家性命都交出来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郭开于秦国来说，就是一个死士。
他的前程、性命，他侄女的前程、性命，都在秦国手里。
这种人不可能背叛秦国。
“知道了这一点，你再看他的行为。”嬴政说：“我说他要造反、甚至是为了某个自己的目标连性命和侄女都不要了，你信吗？”
李缘摇了摇头，郭开这种小人，不可能有这么‘壮烈’的目标。
“所以，这和颜花跟你闹小脾气时的模样是不是很像？”嬴政笑了。
“我女儿很暖的，没跟我闹过脾气。”
嬴政忽然就笑不出了。
扶苏都还踹过他的宫殿大门呢……
“总之，他既然没涉及什么大事，那我也不在乎。”嬴政把话题转了回来：“各部门之间打架时，互相给对方的人下绊子、甚至陷害的事都有，郭开只是推了一下一个小官员，还只是在王绾那。”
李缘抿了抿嘴，政哥还真是活得通透。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没人能威胁他的位置和权力，对底下人自然也不会向其他君王一样有诸多条条框框。
要是换做某位后期极其自我的帝王，但凡有人敢学郭开，在某件只有他和太子等人能决定的事上、哪怕自己在外地也买通官员试探下上层想法，那“郭开”恐怕得被剥皮实草。
“走吧。”嬴政说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李缘问道：“郭开这小脾气……”
“答应他吧。”
嬴政有些无奈：“我没想过防备他，也没想过要把他按在这，我只是心里对赵国有点……特殊感情。”
“所以我不希望赵国有任何好的可能，这才哪怕秦国强大到今天，我也让郭开留在赵国看着赵偃。”
“毕竟赵国这个充满奇迹的国家，数次从低谷爬起，我很难不多想。”
李缘沉默了。
赵国是有多次堪称奇迹的转折。
但和秦国一比，赵国的经历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尤其是在商鞅之后，秦国数代明君连出，简直是花光了嬴家的运气。
“你是希望他继续祸害赵国吧？我不是说百姓，而是赵国权贵。”李缘说。
历史上，嬴政灭六国的过程中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派兵去的，自己哪怕在敌国灭亡后也坐镇咸阳。
赵国例外。
赵国灭亡后，嬴政专门去了一趟赵国。
史书只记载嬴政去了之后把有仇的贵族全部坑杀，其余的没多记载。
但这“特殊情感”的前提下，除了这事外还能有什么事？
总不能是找故友们喝酒吧？
所以李缘猜测，他把郭开这个祸害留在赵国，除了有那一丝防备赵国的心思外，更多的可能是利用郭开折磨那些赵国权贵，直到某天他能亲自光明正大的来。
嬴政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李缘懂了，看在自己这猜测是真的，至少一定程度上是的。
那郭开之所以没大规模对赵国权贵们进行打压折磨……
“怕他们狗急跳墙对百姓挥刀？”
嬴政看了他一眼：“你话有点多了。”
李缘翻了个白眼。
下一秒，他们回到了咸阳王宫。
嬴政正要派人给王绾传话，此事到此为止；李缘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挥了挥手朝着外面走去。
嬴政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略微划起一丝弧度。
他此刻心情有点好。
……
“所以，这是为什么？”
学宫。
祭酒办公室。
李缘把之前的事说了出来。
政哥既然把郭开留在那，也默认了他想折磨赵国权贵的意思，却并没有给郭开下达过任何命令。
王绾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
“不，国师，我的意思是：没有为什么。”
李缘感觉他在敷衍自己。
“国师，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王绾说：“大王可能出于私心把郭开留在那，但又因为怕百姓被波及而不给郭开任何任务、此为公心，于是才有这纠结的情况。”
李缘想了下：“郭开有没有可能猜出这一层？”
“有。”王绾说：“但这就是郭开的高明之处，他为大王做出了选择。”
嬴政对赵国的仇恨极深，深到赵国没啥希望了还要把郭开这个祸害留在那，考虑到他的经历，这无可厚非。
但嬴政又是一个很在乎秦国的君王，而秦国的统一战略里，赵国百姓是最难搞定的一环，却已经搞定了一大半。
所以这个时候，面对私心和公心相冲突的嬴政，郭开很是“僭越”的给他做出了选择。
装聋作哑。
既然你不发出命令，我就当不知道，以正常情况发发牢骚想来秦国；我如果来了，你就只能以公心而论了。
李缘久久没说话，因为他感觉这对嬴政好像有点……压抑？
他自问如果自己是嬴政，他是做不到这个忍耐、纠结的地步的。
赵国百姓？
大不了我之后多补偿你们一下、或者在攻心战略上多对你们用心一点，总能平复一下你们的怨气的，毕竟没有哪个百姓会对真正能给你好日子的朝廷视而不见。
可那群赵国权贵，我是一定要报仇的。
哪怕灭赵后他们也会死，但在郭开还在赵国的时候，他绝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让郭开折磨死一些人，太可惜了。
“国师，这是好事不是吗？”王绾笑着说：“大王能把百姓和私心放在一个层次，哪怕现在只是处于纠结之中，可对君王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利国利民？”
李缘微微点头。
……
“夫君何故如此高兴？”
后宫。
嬴政一走进来就抱着熊栀亲了一口，脸上洋溢着喜色，引得熊栀一脸惊愕。
“无妨，只是离目标又进了一步。”嬴政嘴角自李缘离宫后一直没下去过。
熊栀不再追问，只是让嬴政坐下，自己给他按着肩膀。
嬴政制止了她，把她拉着坐下。
“以后，除在床榻之上，无需如此服侍，你我夫妻应是一体平等的。”
熊栀差点以为他在开车。
但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只是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嬴政心里默念：
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