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强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发白。
他躲在断墙后，看着顾晟在怪物群中疯狂杀戮的身影——
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战斗方式，更像是某种精密而残忍的杀戮机器在运作。
“操......”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现在冲过去？
怕不是要被那柄黑剑一起剁了。
但环顾四周，越来越多的怪物因为挤不进包围圈，正调转方向朝城内涌去。
那些扭曲的节肢划过地面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这他娘的......”
里强咬紧牙关。
他猫着腰，借着废墟的掩护快速移动，最后攀上一处坍塌的高台——
正好能俯瞰整个战场。
............
顾晟的视野在血色与黑暗中不断切换。
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不是单纯的疲惫，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侵蚀——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正在啃噬他的神经末梢。
又一剑斩出，黑剑精准地切开怪物的喉管。
但顾晟这份精准不来源于他。
他的身体正在被某种力量驱使着，像要把最后一丝力气都榨干，好让这具躯壳彻底易主。
“哧——”
剑锋刺入又一只怪物眼眶时，他的右手小指突然痉挛般抽搐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失控像黑暗中的火星。
当第四只怪物挥爪袭来时，顾晟刻意延缓了闪避的指令。
利爪撕开肋下的皮肉，剧痛如电流般窜过脊椎——
却让他夺回了宝贵的半秒控制权。
“给你脸了！”
他怒吼着，左手死死扣住持剑的右腕，借着翻滚躲开扑袭。
尘土混着血腥味灌入口鼻，却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不是什么第二意识的争夺。
而是更深层的异变——
那些被吸收的灾难个体能量，正在侵蚀他的意识。
与其他能力者的原力异变不同，普通异变更倾向于肉体的变异。
而他的异变发生在更本质的层面......
就像程序被重写。
............
顾晟的呼吸变得粗重，每一个闪避动作都像在与无形的锁链角力。
他强迫自己放弃攻击，将全部意志灌注于控制这具逐渐背叛的身体。
潮水般的怪物涌来，仅靠闪躲根本无济于事——
利爪擦肩，带起一串血珠，骨刺破腰，撕裂皮肉。
“该死......”
视野开始模糊，怪物的轮廓在眼中分裂、重合，扭曲成晃动的重影。
远处的里强目睹这一切，心脏几乎撞破胸膛。
那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此刻竟狼狈如初上战场的新兵。
更可怕的是——
他的动作正变得越来越诡异、不协调，甚至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挥剑劈砍。
“必须做点什么......”
里强的手猛地探入战术包，指尖在冰冷的装备中疯狂摸索，直到触碰到那颗冰凉的结晶爆雷。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这颗雷，能吸引怪物注意吗？
能分担一丝压力吗？
能......
他一定跑不过这怪潮。
如果顾晟没能抓住这短暂的喘息恢复过来......
那自己必死无疑。
但，没有选择。
————————
里强猛地直起身，手臂肌肉贲张，那颗结晶爆雷脱手而出——
在空中划出一道莹蓝色的死亡弧线。
“轰隆——！！！”
爆炸的巨响震得整片废墟簌簌落灰。
刺目的蓝白色强光瞬间吞噬了下方十几只怪物。
更恐怖的是冲击波——
巨大的声浪在死寂的城市里疯狂回荡，瞬间穿透了十几条街区。
里强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废墟在呻吟。
他根本来不及看战果，视线急扫向顾晟的方向——
“嗡！”
数十道猩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聚焦在他藏身的高处。
那些视线里闪烁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带着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哥们！”
里强用尽肺腑里所有的空气嘶吼出声，声音在爆炸的余波中显得异常尖锐：
“——靠你了！”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他已转身。
朝着与顾晟战场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
“吼——！！！”
被巨响和强光彻底激怒的怪物群，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他们舍弃了中央那个难以啃下的硬骨头。
浪潮瞬间分流出汹涌的一股——
朝着废墟上那个跳跃逃窜的身影狂涌而去。
沉重的脚步声、甲壳刮擦声、刺耳的嘶吼声......
已然汇成一股死亡的洪流，紧紧咬在里强身后。
他根本不敢回头。
只凭身后那如同海啸般迫近的恐怖声响——
就知道自己至少拉走了小半座城的怪物。
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
“呼——”
趁着爆炸引发的混乱气浪，顾晟猛地发力，强行将黑剑收回手腕上。
他足尖狠踏地面，借力踩上一只扑来的怪物头颅，稳稳落在高处断墙之上。
“这么勇？”
他望向远处——
里强正引着黑压压的怪物潮在废墟间亡命奔逃，那景象让他眉头紧锁，胸口微微起伏。
但喘息只是奢侈。
下方，更多怪物正发出刺耳的嘶鸣，利爪疯狂抓挠着断墙根基。
如同蠕动的蚁群，迅速向上攀爬。
顾晟的手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掌心已多了一管药剂——
和之前给里强的那支一模一样。
短暂的犹豫如冰针刺入神经。
尽管能在短时间内让身体恢复，之后的话......再看吧。
至于现在？
顾晟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狠厉取代。
他猛地反手——
“噗嗤！”
————————
“要命要命要命——！”
里强的嘶吼被狂奔带起的厉风撕碎。
他在倒塌的楼骸与虬结的钢筋间亡命腾挪。
每一次蹬跃都扯动着灼痛的肺腑和早已麻木、沉重不堪的双腿。
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紧咬不放——
“砰！”
脚下碎石猛地一绊！
一块松动的混凝土碎块让他的平衡瞬间瓦解。
“操——！”
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倒，碎石和尘土呛满了喉咙和鼻腔。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腥风已至——
一只覆盖着坚硬甲壳的巨爪带着毁灭的力量狠狠拍落！
视野在瞬间被急速放大的、布满粘液的狰狞口器和无数猩红复眼完全占据——
完了。
这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咔嚓——！”
一道撕裂空间的爆鸣，毫无征兆地在头顶的夜幕炸开。
赤色！
狂暴的赤红雷霆如神罚之矛，贯空直下，精准钉入怪物颅顶！
“轰——！”
庞大的身躯应声爆裂，污秽的血肉碎块混合着焦糊味四散飞溅。
紧接着——
更多的赤色紧随而至，如同狂暴的雨。
它们在空中疯狂交织，将半边苍穹映照得一片刺目的猩红。
狂暴的能量像无形的磨盘碾过，瞬间将周边汹涌扑来的怪物浪潮卷入其中。
刺眼的光芒吞噬了一切，光芒过后，只留下一片突兀的、死寂的真空地带。
但这毁灭性的强光，却成了新的灯塔。
废墟的阴影深处，无数猩红的眼瞳骤然亮起。
先前攻入城中，在断壁残垣间游荡、分散猎食的怪物，此刻被彻底惊动。
更汹涌、更嘈杂的怪物浪潮，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奔涌而出——
向着能量爆心，向着瘫在血泥中的里强——
汹涌扑来！
他瞪大眼睛，喉咙不觉吞咽了一下。
“我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