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晚的身影如折翼的鸟般坠入浓稠的灰雾。
“嗒——”
她屈膝落地，在水泥地面擦出两道焦痕。
还未站稳，头顶便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她本能地侧身翻滚，一块混凝土碎块在身旁炸开，飞溅的碎石在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咳、咳咳......”
灰雾呛入气管，她弓着背剧烈咳嗽，却仍死死攥着怀中的终端。
跑进最近的巷子后，她终于敢回头望向那座摇摇欲坠的高楼——
“顾晟......”
眼眶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她抬手抹去，发现指间沾染的不是泪，而是淡淡的血丝——
这是直视那个存在的代价。
和普通人不一样，能力者对那灾难个体造成的精神污染具有一定抵抗性。
栩晚完全无法理解现状。
明明只是按计划潜入沈墨办公室，为什么转眼间整座城市都陷入混乱？
那个盘踞在顶楼的、扭曲蠕动的庞然大物......从何而来？
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血腥味，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一步，碾碎了地上一块碎玻璃。
“不......”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大腿，疼痛让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
“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她仰头望向灰雾中扭曲的巨影，瞳孔不自觉地收缩。
那些翻涌的情绪在眼底交织——
恐惧、困惑、担忧。
而在这些情绪的最深处，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跃跃欲试。
那是种近乎本能的冲动，让她握紧了怀中的终端，指节发白。
“如果现在收到命令的话——”
这个念头突然闪过，栩晚自己都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渴望听到那个人的指示。
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顾晟一声令下......
“主人......”
这个称呼无意识地滑出唇缝，在血腥味的空气中消散：
“命令我——”
按照原定计划，此刻她早该带着数据与顾晟汇合。
可眼下，那个总是游刃有余的身影，似乎正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
终端屏幕突然亮起，任莹预设的提示框跳了出来：
[数据传输完成]
[坐标已锁定]
[等待进一步指令]
栩晚盯着那行闪烁的光标，突然意识到——
这是她第一次，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微微颤动着。
“滴——”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让她浑身一震。
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她猛地捧起终端——
“找个高点的地方把手环丢给我。”
顾晟的消息。
栩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从不离身的黑色手环——
行动前顾晟亲手戴在她腕上的，表面流转着预存的暗影，能帮她隐藏身形。
她下意识抚上手环，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
顾晟现在需要它。
“是......”
她轻声回应，仿佛那人就站在面前。
眼底的迷茫如雾散去，取而代之的只有坚定。
抬头环视四周，她的目光锁定了不远处一栋商业大厦。
那是方圆五百米内最高的建筑，顶层平台正对着指挥中心的方向。
“等我——”
栩晚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出暗巷。
每一步踏出，腕间的黑色手环就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远方主人的召唤。
————————
“报告，无人机已就位，正在传回顶层画面。”
通讯器里传来侦察员紧绷的声音。
林予安修长的手指按住耳麦：“接入主屏幕。”
“滋滋——”
电流杂音过后，扭曲的画面逐渐清晰。
灰雾之上，那个畸形身影的六对肉翼完全展开，遮天蔽日地蠕动着。
指挥室内顿时响起一片闷哼——
所有能力者都不约而同地抬手遮眼，普通技术人员更是直接跪倒在地，有人当场呕吐起来。
“非能力者立即闭眼！”
林予安厉声喝道，镜片后的双眸渗出丝丝血线：“切换热成像模式，搜寻沈指挥官的——”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雷霆突然撕裂灰幕！
“轰——！”
震耳欲聋的爆响中，主屏幕画面剧烈晃动。
待影像重新稳定时，一个修长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画面中央——
黑色风衣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手中赤色长剑流淌着熔岩般的光辉。
“那是......”
银星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指挥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屏幕——
那个站在灾难个体面前的身影，既不是沈墨，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狩夜成员。
————————
“砰——！”
钢筋贯穿混凝土的脆响中，顾晟的后背狠狠撞上断裂的钢架。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血沫在空气中划出暗红弧线。
左手撑住扭曲的金属支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在他身后，阴影如沸水般翻涌，最终凝结成一对流淌着暗物质的羽翼——
每片羽毛都是纯粹的黑暗，边缘泛着吞噬光线的波纹。
那个畸形的庞然大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右臂数十条触须突然绷直，末端裂开的口器中，腐蚀性黏液如暴雨般倾泻。
顾晟双翼骤振。
“嗤！”
空气爆鸣声中，他的身影瞬间消失。
白樱剑锋割裂雾气，赤色流光在灰幕中拉出新月般的轨迹。
三条袭来的触须齐根而断，落地后仍像离水的鳗鱼般疯狂扭动。
但更多的触须已然合围。
倒刺摩擦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声响，每一条都足以撕裂钢铁。
“哗啦——”
暗影之翼骤然收拢，他如陨石般垂直坠落，在即将触地的刹那——
双翼怒展，气浪炸开环形冲击波。
碎石如子弹般四射，最近的触须群被硬生生震退。
但怪物背部的肉翼已经蓄满能量——
“轰——！”
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横扫天台。
顾晟的暗影羽翼瞬间支离破碎，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接连撞穿三道混凝土墙才止住去势。
废墟中，暗影能量如活物般蠕动。
“咳......”
顾晟推开压在胸口的钢梁，左臂以诡异角度扭曲着。
他面无表情地握住肘关节，“咔”地一声自行接回脱臼的部位。
白樱剑身上的赤色纹路突然暴涨，映亮他染血的侧脸：
“确实有点麻烦......”
顾晟低语，剑尖擦过地面，火星迸溅，在焦黑的水泥上刻下一道炽红痕迹。
他抬眼，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长得丑就算了，还这么能打——”
怪物骤然僵住，仿佛被这句话刺痛。
它全身甲壳如刺猬般竖起。
下一秒，它的躯体开始剧烈蠕动——
甲壳层层竖起，如刀刃出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甲壳之下，数千只复眼同时睁开，虹膜收缩的细微声响汇聚成一片令人牙酸的嗡鸣，像是无数昆虫振翅。
“轰！”
周围的暗影如活物般翻涌，瞬间在他身前凝聚，化作一面深邃的护盾。
射线与暗影碰撞的刹那，整片空间扭曲震颤。
空气在高温下蒸腾，金属框架如蜡般融化，滴落的钢水在地面嘶嘶作响。
而暗影，则在贪婪吞噬着袭来的能量。
凋零的暗羽再次重组——
“唰——！”
骤然，一道赤色剑光撕裂能量乱流！
剑锋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割开淡淡的黑色裂痕，仿佛现实本身都在这一剑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