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城的夜,又开始“呼吸”了。
但不是灵气流动的自然节律,而是一种带着血腥味的、黏腻的“喘息”——海风从南方吹来,裹着恒河的水汽,却渗着能钻人心魄的“因果腐息”。
那气息落在皮肤上是凉的,钻进识海却像针,扎得人魂魄发颤。
李辰安坐在龙魂塔的灵盘前,指尖悬在玉面上方,没敢落下。
灵盘上的万千光点里,三分之一正在慢慢变暗,像被潮水吞没的星火——每一颗暗下去的光点,都代表一处宗门的灵识被干扰,修士们的心神正在崩塌。
“神君,恒河方向的灵网彻底乱了。”宋远恒抱着一摞紧急报告,脚步都带着慌,“婆罗门的因果波频穿透了灵界通讯层,连闭关的宗门老祖都受了影响,好几个长老已经出现精神暴走!”
李辰安睁开眼,眼底的金光闪过一丝冷冽。
李辰安抬手,灵盘上浮现出恒河的影像——血色雾气裹着祭火,在河面烧得通红,婆罗门的法相正从雾里钻出来。“‘因果主宰’终于出手了。”他低声道,指尖的灵能轻轻颤动,“他们不跟我们拼灵力,要从根上断我们的心神。”
……
恒河的夜,比东海更暗。
乌木祭坛沿着河岸排开,数百名婆罗门高祭司盘坐在坛前,藏青色的法袍沾满血污。
他们口中吟诵着《因果咒经》,古老的梵文在河面上盘旋,每一个字落下,河水就倒着流一次,连天上的星光都跟着颤。
“嗡——”
中央主坛突然亮起红光。一尊没有五官的人形法相,从祭火里慢慢凝形。它的身上垂着无数道红线,有的扎进河底的淤泥,有的飘向虚空,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朝着大夏的方向刺去——那是“因果线”,专门勾连人的业障,放大心魔。
高祭司阿提娑走过去,手掌按在法相的心口。
他的指甲涂着恒河的红泥,眼底闪着狂热的光:“大夏的龙脉太盛,硬打打不过,就用因果反噬。他们的修士心越诚,业障就越重;他们的功德越多,反噬就越疼。”
阿提娑指尖掐诀,祭火“轰”地炸开。无数透明的灵魂从火里飘出来,被红线缠住,硬生生拽进法相体内。法相的红光瞬间亮了十倍,那些红线抖得更急,朝着大夏的灵网,疯狂输送着因果腐息。
“去吧,让大夏的修士们,看看自己内心的鬼。”阿提娑冷笑,“等他们自相残杀,我们再带着恒河的力量,接收这片土地。”
……
镇妖盟的警报,在半个小时内响遍大夏。
东南的丹霞宗,一名闭关的长老突然冲破丹房,手里举着灵能剑,对着同门大喊:“你们都是魔!千年前我杀的就是你们!”剑光劈在石壁上,碎石溅了一地,长老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完全认不出人。
昆仑派,几名弟子在禅房里集体大笑,笑到眼泪直流,最后竟咳出了血。他们说看到了自己堕入魔道的样子,说昆仑的仙气都是假的,只有血才能洗干净罪孽。
最严重的是天机宗。宗主殿的长老沈归虚,闭关时被因果线缠上,直接击碎殿门冲了出来。
他头发散乱,法袍被自己撕得稀烂,一边跑一边嘶吼:“都是假的!我早就成魔了!你们别装了,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们!”
宋远恒带着修士们赶到时,沈归虚已经伤了三个弟子。“封神符,贴!”宋远恒大喊,几张金色的符纸飞过去,贴在沈归虚的额头上。
符纸亮起金光,沈归虚才慢慢停下挣扎,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神里的疯狂渐渐退去。
“是因果线……勾动了他千年前的业障。”宋远恒蹲下来,看着沈归虚额头上还在发烫的符纸,声音发沉,“婆罗门这是在打精神战,逼我们自己人乱起来。”
消息传到龙魂塔时,李辰安正在灵盘上标记受影响的宗门。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暗下去的光点,每划一次,眉头就皱紧一分:“他们算准了我们的修士大多有执念,有的执着于变强,有的执着于赎罪,这些执念,就是因果线最好的靶子。”
……
李辰安走上龙魂塔的顶层,夜风把他的玄甲吹得猎猎响。
他盘坐下来,双手在身前结印。
体内的九条龙脉同时震动,金色的纹路从掌心飘出来,像流动的经文,在塔尖盘旋。“婆罗门用因果乱心,那我就用功德镇魂。”李辰安闭上眼睛,识海散开,连接上大夏每一个人的善念——
那是修士救死扶伤时的虔诚,是士兵守护百姓时的坚定,是凡人捐款捐物时的温暖,是孩子对着龙魂塔许愿时的纯粹。这些善念汇聚在一起,在塔尖形成一轮金色的光轮,比太阳还亮。
“功德回声术,启!”
光轮“嗡”地扩散开来,金色的光波像潮水,顺着灵网流遍大夏。被因果线缠上的修士们,识海里突然闯进一抹暖光——丹霞宗的长老看到了自己当年救过的村民,昆仑派的弟子想起了入门时的初心,沈归虚则看到了自己守护天机宗多年的功德。
“我不是魔……”沈归虚喃喃自语,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封神符,突然朝着龙魂塔的方向,重重磕了个头,“多谢神君,救我心魂。”
丹霞宗的长老放下了灵能剑,对着被自己伤的同门道歉;昆仑派的弟子停止了狂笑,开始打坐平复心神。大夏的灵网,那些暗下去的光点,慢慢亮了起来。
宋远恒松了口气,走到李辰安身边:“神君,总算稳住了。”
李辰安睁开眼,眼底的金光还没散去,却带着一丝凝重:“稳住的只是表面。因果线没断,阿提娑还在恒河等着。他现在只是试探,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招。”
……
李辰安的话,在当天夜里就应验了。
东瀛的富士山方向,突然爆发出一股阴冷的灵气。白羽织站在御神阵中央,手里的御杖往地上一敲,阵图里的黑雾“腾”地起来,无数怨灵从雾里飘出来,顺着灵流,朝着大夏的沿海城市钻去。
“夜行梦魇,现。”白羽织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婆罗门的因果线没缠住你们,那我的梦魇,总能让你们睡个好觉吧?”
那些怨灵不是实体,而是“梦魔”,专门钻进人的梦里,吸食灵气和记忆。
一夜之间,大夏沿海的十余座城市,出现了大量“灵眠病”患者——修士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一直在做噩梦,灵气从他们的七窍慢慢流失,脸色越来越苍白。
镇妖盟紧急开会,会议室里的气氛比之前更紧张。“梦魇在灵识域活动,常规的符阵根本挡不住。”一名长老急得拍桌子,“再这样下去,沿海的修士会被吸成空壳!”
穆婉清站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张画了一半的阵图。她是天机宗最擅长阵法的弟子,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对抗精神干扰的方法。“梦是心之影,那我们就用清醒破梦。”穆婉清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我想试试做‘醒灵阵’,用修士的清醒意识当锚点,把梦魇从梦里拽出来。”
“能成吗?”宋远恒问。
“不知道,但必须试试。”穆婉清拿起阵图,转身就往外走,“给我三天时间,我需要天机宗的所有阵书,还有三个安静的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穆婉清没合过眼。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遍了天机宗的古籍,阵图画了一张又一张,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宋远恒给她送灵茶时,看到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手指因为握笔太久,指节都泛了白。
“歇会儿吧,你这样撑不住。”宋远恒把茶放在桌上。
“不能歇。”穆婉清头也没抬,笔尖还在纸上动,“沿海的修士每多睡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我快成了,再给我半天。”
……
第四夜,龙安城的上空突然响起雷声。
穆婉清站在镇妖盟的广场上,周围摆着数百根阵旗。天机宗的弟子们围着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醒神符,灵力往阵旗里输。“醒灵阵,试启!”穆婉清大喊,手里的阵盘“嗡”地亮起蓝光。
蓝光像水波,朝着沿海城市扩散。睡梦中的修士们,识海里突然出现一道清凉的光。梦魇在光里尖叫,慢慢变成一缕青烟,消散不见。修士们纷纷睁开眼,虽然还有点虚弱,但眼神已经清明了。
远在东瀛的白羽织,突然感觉到御神阵的灵气乱了。她猛地睁开眼,看着阵图里消散的梦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有人能逆梦而行?大夏竟然有这样的阵师?”
白羽织握紧御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既然破了我的第一层梦,那就试试第二层。”她抬手对着阵图一拍,“梦魇第二层——魂饮之境,启!”
天空突然被黑云盖住,海浪倒着卷向天空。无数梦魇聚在一起,变成一只巨大的鬼手,指甲上还滴着黑色的雾,朝着龙安城的方向抓来。
“不好!梦魇要跨界攻击!”宋远恒大喊,手里的灵能剑瞬间出鞘。
李辰安却抬手拦住了他:“不用慌,我去会会这只鬼手。”他闭上眼睛,识海沉入“梦界”——那是个没有颜色的地方,只有无边的黑暗,和那只越来越近的鬼手。
鬼手的指缝里,夹着无数道灵魂碎片,都在尖叫。李辰安站在黑暗里,身上慢慢亮起金光:“梦是心之影,你能勾我的梦,却勾不走我的真心。”
金光暴涨,变成一轮虚日。鬼手被光照到,瞬间开始融化,那些灵魂碎片也跟着飘了出来,慢慢变回透明。黑暗退去,梦界恢复了平静。
李辰安睁开眼时,额头上全是冷汗。
穆婉清跑过来,声音带着激动:“神君!梦魇潮退了!醒灵阵成功了!”
李辰安点头,却望向南方的天空。那里的因果腐息,不仅没散,反而更浓了:“婆罗门还在试探,他们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一击致命的机会。”
……
就在所有人以为能喘口气时,天机宗的预警器突然“爆鸣”起来。
“恒河方向的因果波频,暴涨了十倍!”监测员的声音带着恐慌,“他们在强行回溯因果,目标……好像是神君您!”
李辰安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能感觉到,无数道因果线正朝着自己的识海钻来,像无数根针,要把他的命格算透。“阿提娑想通过因果线,锁定我的龙血!”
“轰!”
李辰安背后突然浮现出九条金龙虚影。金龙咆哮着冲向天空,大夏的灵网跟着共鸣,金色的灵光顺着灵脉,朝着恒河的方向反击。那些钻进来的因果线,被灵光一碰,瞬间断成了碎片,化作漫天红雨,落在龙安城的街道上。
恒河的主坛上,阿提娑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胸前的法相也碎了半边。他踉跄着后退,眼底却闪过一丝疯狂的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李辰安就是龙血核心!”
阿提娑从怀里掏出一张血符,捏在手里。符纸燃烧起来,一道微弱的红光飘向虚空,像一道看不见的标记,落在了李辰安的识海里。“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三域的力量都会过来,到时候,你的龙血,就是我们的了。”
……
龙安城的警报声停了,灵气也慢慢稳定下来。
但没人敢放松。穆婉清倚在龙魂塔的栏杆上,看着下面的城市,声音有点低:“婆罗门已经知道神君是龙血核心了,接下来,他们会不会联合新罗马和东瀛,一起对付您?”
李辰安抬头,看向北方的星空。九颗星星正以奇怪的轨迹排列,像一个张开的网。“他们会的。”他轻声道,“之前的精神战、矩阵战、梦魇战,都是试探。现在他们找到了目标,就不会再分散力量,只会一起过来,猎杀我这个‘龙血核心’。”
宋远恒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星象报告:“天机宗的星象师说,这是‘血祭星阵’的前兆,一旦阵成,三域的力量就能通过星象联动,形成合围。”
李辰安的手指轻轻敲着栏杆,眼神深邃:“真正的大战,或许就在明夜。通知各防线,做好准备。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三域最顶尖的力量。”
夜风又吹了起来,带着恒河的因果腐息,还有东瀛的梦魇残气,以及新罗马的圣光余波。
龙安城的灯光亮了一夜,修士们都在加紧修炼,灵能炮也重新充了能。
李辰安站在塔尖,望着南方的恒河,东方的东瀛,西方的新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