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战遗迹深处,太子蜷缩在扭曲的石塔阴影下。
他以为躲进这绝地就能逃过李辰安的追杀,却不知自己身上沾染的苏长吟的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当李辰安撕裂空间踏血而来时,太子才明白——
这世上最坚固的囚笼,是李辰安亲自为你选定的坟墓。
李辰安孤身立于神战遗迹边缘,如同悬在天地间的一柄墨色断刃。
夜风尖啸着掠过断柱残垣,卷起细碎的尘埃,发出鬼哭般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凝固的血腥与锈蚀金属的腥气,深入骨髓的寒意并非来自温度,而是此地亘古不散的杀伐意志。
他面前,那根布满裂痕的暗金色石柱上,封印阵纹早已黯淡模糊,却在李辰安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灼烧,竟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不祥意味的暗红光泽。
“躲进这里?”李辰安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风吼,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钢针,钉入这片死寂之地,“以为这些残破的阵纹和混乱的空间裂缝,能挡住我?”
他嘴角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似笑非笑,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焚尽万物的冰原。
目标清晰无比——太子萧景昀!
正是此人,在幕后拨动苏长吟这枚棋子,将冰冷的杀意引向萧雪衣!
天擂之上,那几乎贯穿萧雪衣胸膛的致命一击,其根源的恶毒意志,便来自这藏身绝地的鼠辈!李辰安这几日看似寸步不离静雪殿,实则他的神念早已化为无形的罗网,悄然覆盖了皇都的每一寸阴影。
苏长吟临死前灵魂深处残留的最后一丝微弱联系,如同风中残烛,却仍旧被捕捉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最后李辰安调查的线索清晰得刺眼,指向太子,指向这号称生灵禁区的神战遗迹。
“怕死?”李辰安低语,像是在嘲讽遗迹深处那人的天真,“躲进来,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
他不再看那根封印石柱,而是缓缓抬起右手。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不出丝毫力量凝聚的迹象。
然而,就在他手掌抬起的刹那,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呼啸的夜风骤然凝固!连空中飘荡的尘埃都诡异地悬停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小块区域被强行冻结。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撕裂长空的异象。
李辰安的手掌,只是对着前方那片被无形空间壁垒扭曲、光影错乱的遗迹入口区域,轻描淡写地一按。
真气狂涌,恐怖的力量爆发。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刺耳锐响,陡然炸开!
那片混乱的光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剧烈震荡、破碎!一道边缘极不规则、如同被巨兽用蛮力撕扯开的巨大裂口,硬生生呈现在李辰安面前。
裂口内,不再是扭曲的光影,而是露出了遗迹内部更加幽暗、更加破碎的真实景象——倒塌的擎天巨柱、深不见底的裂谷、悬浮在半空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诡异暗火的巨石……一股混杂着硫磺、血腥和腐朽的浑浊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年的恶兽吐息,汹涌地喷薄而出,瞬间将李辰安的身影吞没。
他一步踏入,玄衣身影没入那片混乱与死亡的领域。身后,那道被他徒手撕开的巨大空间裂口,失去了力量的维持,边缘处残留的空间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发出细碎的哀鸣,然后迅速向内坍缩、弥合,最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迅速淡去的痕迹,证明着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暴力闯入。
遗迹深处,扭曲世界的核心。
一座由某种暗沉金属铸造、表面布满撞击凹痕和巨大爪印的尖塔斜斜刺向晦暗的“天空”。塔身下半部分深深陷入崩裂的大地,形成一个相对稳固的三角空间。
这里,是太子萧景昀最后的避难所。
塔内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镶嵌在墙壁上的几块照明晶石散发着惨绿的光芒,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将萧景昀那张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他蜷缩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座椅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昂贵的太子常服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暗色污迹,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华贵。
“废物!一群废物!”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苏长吟那个没用的东西!连个重伤的女人都杀不掉!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单膝跪在面前的暗卫首领,声音嘶哑,“还有你们!不是说这里绝对安全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李辰安那个疯子要是找来了怎么办?!”
暗卫首领全身包裹在漆黑的鳞甲之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
面对太子的咆哮,他的声音平板得像一块生铁:“殿下息怒。此地乃上古神陨绝域,空间结构崩坏紊乱,残留神魔怨念交织,更有帝国历代叠加的封印阵纹。强行闯入,九死一生。李辰安纵有通天之能,想精准定位殿下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大海捞针?”萧景昀神经质地笑了几声,笑声尖锐刺耳,“苏长吟那个蠢货临死前被李辰安搜魂了!你懂不懂什么叫搜魂?!他一定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是我!!”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连凤瑶的凰火精髓都敢用,连天擂规则都敢踩碎,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疯子!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猛地站起,在狭小的空间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他为了萧雪衣那个贱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一定会找到这里!一定会!”
他猛地停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暗卫首领,“你!带上所有人!去入口!给我死死守住!启动所有防御阵盘!绝不能让他靠近这里半步!快去!”
“是!”暗卫首领没有丝毫犹豫,躬身领命。
他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金属摩擦的轻响,迅速消失在外面的混乱光影中。
塔内只剩下萧景昀粗重的喘息和晶石能量流动的微弱滋滋声。
他颓然坐回冰冷的座椅,寒意透过衣料直刺骨髓。
他用力搓了搓冰冷僵硬的脸颊,试图驱散那跗骨之蛆般的恐惧,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是在说服暗卫,还是在说服自己:“没问题的……他进不来……绝对进不来……这里是绝域……是连神魔都陨落的地方……他李辰安算什么东西……他……”
然而,他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天擂之上,李辰安那柄如同划破亘古黑夜的剑光,以及他抱起萧雪衣时,那双足以冻结地狱烈焰的恐怖眼神。
那个眼神,此刻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穿透了遗迹的混乱,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扎在他的灵魂深处。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遏制的恶寒,瞬间席卷全身。
遗迹入口区域,残存的防御阵纹如同濒死巨兽的鳞片,在惨绿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十余名气息沉凝、身披黑鳞重甲的暗卫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关键节点上,他们手中的长戟指向混乱的虚空,冰冷的杀意与周遭残破的环境融为一体。
暗卫首领立于中央,面具下的双眼如同两潭死水,全神贯注地感应着前方扭曲空间的每一丝波动。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只有远处空间裂缝偶尔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噼啪声打破沉寂。
突然!
他全身的鳞甲瞬间绷紧!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锋锐之意,如同九幽之下喷发的寒潮,毫无征兆地刺透了层层扭曲的空间屏障,精准地锁定了他!
“戒备!!!”
嘶吼声从首领喉咙里炸开,尖锐刺耳。
但,太晚了。
就在他吼声出口的刹那,前方的空间并未有任何光影变幻,没有能量爆发的前兆。
只有一道极细、极薄、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金色“细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不是光,也不是能量流。那是空间本身被某种绝对的力量,强行切割开来的伤痕!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牛油。
暗卫首领那经过无数次淬炼、足以硬抗神兵劈砍的黑鳞重甲,连同他强横的护体罡气,在这道“细线”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的身体,连同他手中下意识格挡的沉重长戟,被毫无滞涩地从中一分为二!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鲜血喷溅,因为连血液都被那切割空间的绝对力量瞬间湮灭!
两半残躯带着难以置信的凝固表情,向两侧倒下。
那道致命的“细线”并未消失,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切割开首领之后,骤然分化!
咻!咻!咻!咻!
十数道同样的金色细线凭空出现,快得超越了在场所有暗卫的神经反应极限!它们如同死神的画笔,在惨绿的光线下勾勒出令人绝望的轨迹。
一名暗卫刚刚举起长戟,动作便永远定格。他的头颅连同小半边肩膀,悄无声息地滑落。
另一名暗卫试图激发腰间的防御阵盘,阵盘亮起微光的瞬间,一道黑线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
还有一名暗卫反应稍快,身体猛地向后急退,试图融入一道扭曲的光影裂缝寻求庇护。
然而他仅仅退出了半步,那道看似安全的裂缝区域,瞬间被三道交叉掠过的黑线覆盖!他的身体连同那处空间碎片,一起被切成了不规则的碎块!
没有惨叫,没有激烈的碰撞。只有切割物体时发出的轻微“噗噗”声,以及身体残块和碎裂甲胄坠落在地的沉闷声响。
仅仅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入口处所有严阵以待的暗卫,连同他们启动到一半的防御阵盘,尽数化为散落在地的残肢断臂和冰冷的金属碎片。
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瞬间弥散开来,混合着遗迹本身的腐朽气息,令人作呕。惨绿的晶石光芒下,一地狼藉的尸骸如同最残酷的抽象画。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从最深沉的墨色中凝聚而出,踏着满地残骸,平静地跨过那道被切割开的无形屏障,走入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区域。
李辰安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脚下的修罗场,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障碍,笔直地望向遗迹深处那座斜塔的方向。
脚步落在凝固的血泊中,发出粘稠的轻响。
塔内,蜷缩在座椅上的萧景昀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他死死捂住胸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种灵魂被冰冷剑锋抵住的、无法抗拒的死亡预感,如同冰水灌顶,将他彻底淹没。
“他来了……”
太子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