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秦枫略略整理思路，打算从头说起。
“哈哈！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君臣关系。”朱元璋摆了摆手，今日吐露秘密之后，秦枫紧张，他却愈发通透，竟直接说道：“反正我也已经习惯了，倒不如就按照你之前心声里的说法，叫一声老朱，听着还挺亲切！”
呃！
心声是心声！
在这里直接叫老朱？
秦枫悄悄吐了吐舌头。
别说他一个两姓旁人了，你就问太子朱标，敢不敢这么僭越！
只怕，老朱是早晨喊的，太子是中午换的……
这个时空，朱元璋对朝堂的掌控力，还要远远胜过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个家乡的历史啊。
呃！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全都被老朱听了去……
呸！
怎么又老朱了……
秦枫一时根本扳不过来，反而把自己搞得愈发狼狈。
算了！
都已经做好回老家准备，怕什么，老朱就老朱！
奶奶的！
人死鸟朝天！
秦枫一咬牙，索性也大方起来，直接在椅子上坐了，随手拎起桌上的御用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灌下肚，觉得凉意直透天灵盖，舒服了许多。
好在朱元璋早就把这里侍奉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太监或是宫女，都远远调开，否则这一幕落在任何人眼中，都要惊掉眼球。
“帖木儿帝国，的确对我大明有觊觎之心！”
秦枫阻止自己胡思乱想的唯一方法，只能是把脑子灌满对这件事的回忆，一边回忆一边说，关于那个大明西边极为强大的国家，现在虽然看上去很安分，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闻言，朱元璋的神色肃然，没有打断，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而且，他直接从秦枫手中夺过那个茶壶，也跟秦枫一样，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茶。
舒坦！
这些年当皇帝，威严愈发强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开始会觉得君临天下的威仪令人喜悦，但久而久之，反而对此十分腻歪。
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这句话，他曾经从秦枫的心声里听到过，当时还不以为然，但随着年岁渐长，越来越觉得是至理名言。
或许，只有在秦枫面前，朱元璋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独。
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能够和他平等对话的话，也只有眼前这位他亲自册封的大明国师了。
“陛下……呃，老朱！”
秦枫首次用上了如此大不敬的称呼，本来以他穿越者的身份，对此应该没有障碍，但毕竟也是在这个大明朝生活了十几年，从洪武二年，到现在的洪武十五年，连孩子都生两个了，自然也早就融入了环境。
在这个时代，皇帝面前，谁敢这么狂悖？
一瞬间，冷汗又渗了出来，秦枫知道是一种惯性使然，索性一咬牙，将这些都摒弃到脑海之外，回忆起历史里的那些关于帖木儿汗国的记载，整理思路，慢慢说道：
“老朱，现在是洪武十五年，按照我们那个时代的说法，也就是1382年。”
“那么，在我的那个时空里，五年以后，也就是1387年，洪武二十年，帖木儿首次派遣使者来到南京，也就是应天府，紫禁城。”
“帖木儿将姿态摆得很低，进献了许多宝物，可以说是诚意满满，自称为‘臣帖木儿’。”
朱元璋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的意思。
但却咀嚼着帖木儿这个名字，十分陌生，皱眉问道：“这个帖木儿汗国，之前咱办生辰那次，是不是也来朝贡过？”
“是，记性不错！”
秦枫渐渐放开了些，闻言笑道：“他们派了使者前来，然后被咱们大炮一轮齐射，差点吓破苦胆。”
呵。
朱元璋也浮现出笑容，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话锋一转，朱元璋沉声问道：“那次安排，就是为了震慑那个帖木儿？那时候，你已经想到了帖木儿汗国要对大明侵犯的事情？”
“是。”
这件事本就是秦枫一手安排，原本打算慢慢消弭那场历史上发生了却又没发生的灾难，但没想到今天因为商讨航海方略的问题，心声暴露，朱元璋立刻对这个毗邻的敌人十分感兴趣，也只好详细跟他说说清楚。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其实也已经不需要。”
秦枫说道：“我那个时空中，历史学家几乎一致认为，早在1387年，帖木儿派遣使者到南京，俯首称臣，并进献许多奇珍异宝，都只是表面的假象。”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窥探大明的虚实，彻底侦查，看看有没有武力征服大明的可能性。”
哼！！
朱元璋的脸色迅速变得凌厉起来。
岂有此理！
咱不去打你，也就罢了。
竟然还敢对咱有觊觎之心？
好！
这个帖木儿或是什么木耳，你应该是活到头了！
一代传奇帝王，身上弥漫起毫不掩饰的杀机，让秦枫第一时间就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势。
还好，不是针对自己。
“秦枫。”朱元璋忽然问道：“他派人来侦查，难道我大明就听之任之？难道……那个时空里的咱，也被他花言巧语蒙蔽了么？”
“并没有。”
秦枫微笑答道：“我记得，在《明太祖实录》里有过记载，说是当时明太祖朱元璋……呃，就是老朱你，给帖木儿赐下了‘织金文绮’，并且警告他‘凡诸侯，各守境土，毋生边衅’！”
“老朱，不论前生今世，不论哪个时空，您都是了不起的千古明君，是当世最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帖木儿玩的这点花样，根本不可能逃过您的眼睛。”
朱元璋没说话。
片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在等心声呢。
要知道，按照惯例，每次秦枫在表面上把自己夸得跟朵花似的，心声里紧跟着就是一波吐槽，各种大不敬的言辞那叫一个纷至沓来。
唉！
以后怕是听不到了。
因为接连传来的都是：英明神武英明神武英明神武。
显然这个秦枫正在努力克制心声，让心里不转动任何乱七八糟的念头，避免犯罪。
罢了，还是关注帖木儿这厮吧。
朱元璋有些遗憾，又有些好笑地摆摆手，继续问道：“后来呢？这帖木儿老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