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但忽然，回过神的苏命却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显得格外突兀和苍凉。
“师父为何发笑？”黄宝不解。
“我笑我自己。”苏命止住笑声：“曾以为登临绝巅，便可俯瞰岁月，超脱轮回。”
“却不想，到头来，依旧挣脱不了这生死樊笼。”
“时间……果然是最无情的力量。”
他看向黄宝，目光复杂：“宝儿，你感觉到了吗？属于为师的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
黄宝身体猛地一僵，立刻道：“师父切勿如此说！弟子定会寻遍九天十地，为师父寻来续命神药，逆转生死轮回！”
“不用！”苏命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寿元将尽，寻常之药是无用的！”
“我不管！”黄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弟子向您保证！您绝不会有事！”
苏命收回目光，看向情绪明显有些失控的徒弟，心中那点感慨被一丝暖意冲淡。
他拍了拍黄宝的肩膀：
“好了，为师只是有所感慨，还没到交代后事的时候。”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走吧，这古渡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该走了。”
他转身向着古渡外走去，背影在荒凉景色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萧索。
黄宝站在原地，看着苏命离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不会的……绝不会……”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抹斩钉截铁的意味：“不管是什么力量，都不可以夺走师父您的性命……”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的黄宝快步跟上了苏命的脚步。
……
离开忘川古渡后，苏命感觉到的那种衰老速度似乎又恢复了那种难以察觉的缓慢状态，但他知道，那并非错觉。
他们继续游历，见识了上古年间的风土人情，也遭遇过一些不开眼的修士，但都被黄宝轻易打发了。
苏命出手的次数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徒弟以碾压般的实力解决一切麻烦。
他有时会独自坐在山巅，看云卷云舒，看日升月落，一坐就是数日。
他回忆着曾经的峥嵘岁月，回忆着那些追随他的身影。
这些记忆，有些清晰如昨，有些却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
他甚至需要刻意去回想，才能记起某个细节。
“连记忆……也开始被时间侵蚀了吗？”他抚摸着眉心，哑然轻笑。
某一日，他们路过一个凡人的国度，正逢其新皇登基，举国欢庆。
看着那年轻的皇帝在万民朝拜中登上宝座，意气风发。
苏命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尚且年轻的自己。
“繁华如梦，转瞬成空。”苏命轻叹一声，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又过了数十年岁。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苏命盘坐于一块万年玄冰之上，试图引动混沌本源，寻找重返巅峰甚至更进一步的可能。
然而，就在他催动这股力量的时候。
弥留在他体内的大罗之力却是猛然爆发。
“咳……咳咳……”
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之下，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修炼。
苏命捂住嘴，可当摊开手掌，却发现掌心之中赫然多了一抹刺眼的殷红！
他，竟然咳血了！
对于一位肉身成帝的存在而言，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风雪依旧，落在他的肩头，寒意刺骨。
“看来……我这一生算是正式进入了倒计时。”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微不可见。
这是苏命第一次感应到岁月对自己的清晰腐蚀，甚至，若非自己的肉身已经成帝，这种侵蚀还会更快。
之后的时间，他会时常感到精力不济，需要更长时间的静坐调息。
甚至，在他发丝之间，还出现了清晰可见的银白。
倒是黄宝依旧无愧于他的资质。
短短时间，黄宝居然直接迈入了圣人修为。
只可惜，这距离苏命要对付仙域的目标，还差了太远太远……
虚空之上，前方的黄宝忽然回头：“师父，前方有片碎星湖，我们去那里歇息几日可好？”
黄宝征询着苏命的意见，语气一如既往的恭敬。
苏命微微一笑：“你安排便是。”
很快，两人便是抵达了黄宝所说的地方。
只是刚来此地，苏命便是感应到了碎星湖内弥漫着一股温养灵魂的气息。
苏命知道，黄宝之所以选择此地，大概率还是为了自己。
只可惜，如今的黄宝还是不会明白，这里的力量对如今的自己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但哪怕如此，苏命却是没有选择戳破。
他静静望着面前的景色。
眼前是一片倒映着夜空的清澈湖水，月光的投影下，湖面仿佛装了一条星河。
景色可谓是美不胜收。
前方，黄宝环视了一番四周，挥手便在湖边搭建起一座雅致的木屋，又以大法力凝聚周围草木精气，使得小屋周围灵气氤氲，如同仙境。
“师父，您在此静修，弟子去取些湖心最精粹的星露。”
苏命对此只是静坐在木屋前看着这一幕。
很快，黄宝便是以星露为根为苏命烹煮了一锅灵茶。
茶香沁人心脾，确实让他的神魂感到一丝久违的舒适。
只可惜，这种层次的东西，对苏命而言还是完全无用！
“宝儿。”放下茶杯，苏命忽然开口。
“师父有何吩咐？”黄宝瞬间出现在他身边。
“我思索再三，最终觉得，有些话我还是想对你说。”苏命喃喃。
“师父尽管吩咐……”黄宝一脸坚定。
“仙域！”苏命直接了断：“其实我后来收你为徒，其实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对付仙域。”
“只是随着接触，我发现我这种想法太过自私。”
“仙域与我有怨，那是我和仙域的私仇。”
“与你无关。”
“这场争斗，不该把你也卷进来。”
“而且，你如今也有了自保的能力。”
“我觉得，你应该去追求属于你的人生。”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衰老，苏命心中也多了几分感慨。
纵然对抗仙域，是苏命觉得仙域的道并不对。
但强行将这种意志加在黄宝身上，对后者而言显然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