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伯里注意到唐尼大公神情中的那一丝凝重，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轻声提醒道：“大公……您难道是想与世界城进一步合作？可这样的话，恐怕会引起陛下的不满。”
唐尼大公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无奈与疲惫：“胡伯里，你不知道帝国现在的真实处境。”
“帝国……已经放弃群岛位面了。陛下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左斯拜伦联合王国，群岛位面对他而言，仅仅算是曾经的帝国领土而已。”
胡伯里微微一愣，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会……陛下他……”
唐尼大公摆了摆手，沉吟片刻后问道：“胡伯里，你觉得光明教会的实力如何？”
胡伯里沉默良久。
他深吸了口气，斟酌着措辞：“作为信仰光明之主的教会，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
“我们冈萨雷斯家族跟教会相比，就是九牛一毛，就算整个帝国所有贵族的实力加起来……恐怕也无法与之正面对抗。”
“是啊。”唐尼大公苦笑，“这就是问题所在。”
“陛下对左斯拜伦的战事持续升级，迟早会让对方察觉帝国的所作所为。一旦他们联络教会，或教会主动介入，帝国……未必能撑得住。”
胡伯里彻底沉默了。
他不是没考虑过帝国的处境，只是从未想到竟已危急至此。
唐尼大公的话提醒了他——贵族们不能只依赖帝国，更不能把家族的未来全部押在阿弗雷德家族身上。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传承要守护。
半晌后，他郑重点头：“我明白了，大公。我会与世界城好好谈的。”
唐尼大公露出些许欣慰：“不急。你只需要释放善意，让他们明白我们愿意合作。”
“最重要的，是先把那十艘飞艇买回来。只有打通岛屿与威尔要塞的商路，我们才能真正稳住局面。”
“帝国的贸易线在群岛位面还需要我们维持，这条线断了，对我们，对帝国都是麻烦。”
“明白。”
胡伯里领命离开指挥大厅。
刚一走出门，等候在外的几名贵族立刻围了上来。
“胡伯里侯爵，大公留您这么久，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关于控心魔的防御？还是和世界城的合作？”
几人满脸好奇。
胡伯里心中权衡了一瞬，随后露出一丝笑意：“别站在这里说了，边吃边聊吧。”
众人立刻点头。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瓦利岛港口附近的一家餐厅。
港口早已修复——码头平整，仓库排列整齐，甚至还有新建的防御塔楼。
但可惜的是，海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一艘船停靠。
海风吹来，带着让人心情沉重的萧瑟。
远处的工人们正往仓库搬运货物，却没有丝毫活力，只是机械般地重复着动作。
他们的眼神时不时扫过空旷的港口，然后又失落地低下头。
胡伯里心中轻轻一叹。
鲛人的袭击令整个群岛位面的航海线陷入瘫痪。
没有船只敢在海上航行。
现在所有岛屿几乎都靠他前段时间买来的一艘飞艇往返瓦利岛和威尔要塞。
但一艘飞艇的运输能力微乎其微。
大量的商品和物资只能堆积在岸边的仓库里，越积越多。
对于各家贵族而言，这意味着持续亏损。
进入包厢后，众人刚坐下，胡伯里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诸位，港口如今这副模样，你们也不想看到吧？”
众人纷纷苦笑点头。
其中一名贵族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岛上产出的货物都堆了快两个月了，再不运出去，怕是要大幅贬值。”
另一名贵族附和：“虽然我们在帝国本土的收入还能填补亏损……可谁愿意一直贴钱？再这样下去，家族议会都会反对继续留守群岛位面。”
胡伯里顿了顿，让大家的焦虑稍稍发酵，然后缓缓开口：
“大公的意思，是我们再购买十艘飞艇。打通岛屿到威尔要塞的商路。这样，你们的领地也能恢复运作，损失能稳住一大半。”
几人眼睛顿时亮了一些。
胡伯里继续说道：“除此之外——”
他突然停住。
包厢里所有人立刻身体前倾，恨不得把耳朵贴到胡伯里嘴边。
胡伯里在众人紧张的期待中道：“大公希望我们能与世界城进一步加深联系。尤其是在如今渊狱入侵的局面下，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包厢内顷刻安静。
几名贵族对视一眼，目光里皆带着浓浓的震动。
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唐尼大公准备把赌注往世界城那边压。
意味着未来的群岛位面，可能会脱离帝国的绝对控制。
意味着，他们的选择，将决定各自家族的命运。
空气在无言中变得沉重。
包厢内便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所有人都在消化那句“与世界城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半晌后，一名伯爵终于忍不住惊呼：“与世界城加深联系？怎么加深？”
“大公难道还想……和世界城站到一起不成？”
胡伯里点了点头，神情郑重。
众人顿时大乱，脸色变得煞白。
“这、这不是在和陛下对着干吗？”一名侯爵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陛下现在最讨厌的人是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安格……安格可是被陛下列为忌惮对象的……”
“要是陛下知道我们站到世界城那边，我们这群人可都得倒霉啊！”
“这也太冒险了！”
一句句惊慌、不安、责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包厢内一片嘈杂。
胡伯里看着他们瞻前顾后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
“如今这个局面，你们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胡伯里语气平稳，却带着压不住的深意：“我收到消息……昆汀大公在帝国消失了。”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有人更是下意识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他可是帝国最强大的公爵之一啊！”
但几秒钟后，他们脸色同时变了，都反应了过来——昆汀大公去了哪里。
一名贵族苦笑道：“这么说来……我们留在帝国反而更危险。”
另一人叹了口气：“怪不得大公会有这样的想法。”
胡伯里缓缓点头：“大公需要的是你们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
“渊狱的威胁确实恐怖，但世界城不是软柿子。我这次来之前听说，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反击渊狱的入侵。”
有人皱眉：“可他们没办法进入海洋，无法对抗鲛人和人鱼族的军队啊……”
“话虽如此，”另一名伯爵接道，“但群岛位面对我们确实比帝国安全得多。”
有人附和：“就算渊狱真的入侵群岛位面，他们的主要目标也肯定是世界城，不会是我们。”
“更别忘了……”一名贵族压低声音，“世界城的世界树，据说是一尊半神。”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一震。
没错，在如今的时代里，“神”已经成为传说，可谁都知道——哪怕一丝半神的力量，也足以震慑位面。
一时间，原本的恐惧被另一种情绪所取代。
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希望。
随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初的分歧逐渐消散，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再惊慌。
而转为深深思索——他们意识到，真正的危险不是世界城，而是那个对前线战局失控、正在赌上一切的帝国。
餐桌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却不再混乱。
酒过三巡。
胡伯里举起酒杯，沉声道：“诸位，希望我们这次的选择，能为我们带来真正的未来。”
“为成功干杯！”
“干杯！”
杯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替众人压下了心头的焦虑。
世界历元年，三月四号。
清晨。
胡伯里乘坐飞艇抵达世界城。
飞艇稳稳降落在世界城外的停靠平台上，守卫在核对身份后立即放行。
短短不到半小时，消息便传到安格耳中，胡伯里也被快速带到了城主府会议厅。
会议厅中，安格正站在大窗前，俯瞰着城内如织的行人。
“安格大人。”胡伯里躬身行礼。
安格转身挥手：“免礼。你这表情，似乎十分高兴。看来我们上次的合作让唐尼大公很满意？”
胡伯里连忙道：“唐尼大公让我向您表达敬意。”
“震心钟和控心球……让我们受益匪浅，救了我们不少人的性命。”
“这是应该的。”安格语调平静，“我听说……你们那边发现了近百例控心魔的傀儡。”
“确实如此。”胡伯里神情肃然，“不过我们已经全部处理干净。此后并未再出现新的情况。”
“那就好。”安格微微点头。
胡伯里能明显感觉到安格心中的轻松——显然，他也担心帝国所辖岛屿会发生大规模失控。
接着，胡伯里上前一步：“安格大人，这次我来，是想再购买十艘飞艇。希望能像上次一样……”
安格这才露出笑容：“看来，你们是真准备好了。”
“当然。”胡伯里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招。
门外随即走进几名战士，抬着十五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箱盖还未打开，浓郁的魔力波动就从缝隙里溢出。
一百五十万魔晶。
唐尼大公费了不小的功夫才拿出的数目。
安格看一眼就明白了，不由轻笑：“唐尼大公果然大气。”
他让人将箱子收走，转头道：
“十艘飞艇，配魔法床弩。我照样给你们装好。不过这次的交易规模大，魔法弩箭……我只能送一千支。”
胡伯里眼睛都亮了。
世界城的魔法弩箭威力巨大，单支只需六枚魔晶，远低于帝国制作的成本——一千支弩箭就是六千魔晶的赠品！
“安格大人，您对我们实在是……太慷慨了！”
安格摆了摆手，忽然话锋一转：“除了飞艇之外，我们还有一种新型魔法装备。你们可能需要……你，有没有兴趣？”
胡伯里心中一动。
他知道安格从不会无的放矢。
顿时满脸好奇地问道：
“安格大人，请说——是什么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