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柳凌霄哄骗她,让她误以为他真的有才华,她怎么会甘愿放弃和侯府的婚约,背弃家族,跟他私奔?
结果他对她的救命之恩是自导自演,他的才华也都是剽窃,甚至就连他对她的深情都是演的,当她失去官家嫡女身份后,就原形毕露。
柳凌霄跪在行刑台上,也看到了台下大腹便便的宋晚妆,当即激动了起来,大喊着:“晚妆,救我!你去找你父亲求求情,让他放过我!”
宋晚妆气愤地捡起了地上的菜叶子又朝他扔了过去,“去死吧!”
她的父亲也在监斩柳凌霄的官员当中,
其实就算是宋大学士出面求情也救不了柳凌霄,圣旨已下,他的死是必然,但柳凌霄此刻已经崩溃至极,满口都是求救。
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飙溅,柳凌霄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人头一直滚落到了宋晚妆脚边。
她被吓到,踢得远了点,然后转过身在原地干呕,所有的愤怒也好像随着柳凌霄的死而逐渐熄灭,剩下的是对自己的懊悔。
她满面泪痕,无比懊悔当初没有听她娘的话。
这时候,有个人给她递了一方锦帕,“小姐,擦擦眼泪吧。”
她泪眼朦胧中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彩笺?你还活着?”
眼前这个通身绫罗锦绣的年轻夫人,正是她曾经的贴身丫鬟彩笺。
当初她与柳凌霄未婚先孕,毁了与侯府的婚约,败坏了家族声誉,父亲为了保全族中姊妹名声令她自尽,她娘为了保她,让她假死,暗中将她嫁给了娘家庶出的侄子。
但是她为了与柳凌霄私奔,不惜绑了丫鬟彩笺替嫁。
她原以为,彩笺身份暴露后,叶家定然不堪受辱,将她处死,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在燕京见到她。
而且她还穿得如此光鲜亮丽。
宋晚妆心中忽然升起了极大的不平衡,好像曾经的主仆地位颠倒了一般。
一个书生打扮的俊秀青年站在彩笺的身后,“我夫人当然活得好好的。”
宋晚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青年是她的表哥叶致远,“你不是在江南吗?”
叶致远挑了挑眉:“我中举了,进京准备春闱。”
宋晚妆对叶家那些表哥的印象全都是不学无术,不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你区区一个庶子……”
叶致远冷笑了声,“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看不起人。但柳夫人,叶某不才,乃是南郡的解元。”
宋晚妆愕然不已。
她一直都没将这个庶子表哥放在眼里。
哪怕是后来后悔嫁给了柳凌霄,她想到的也是沈朝谨,从未觉得这个表哥能配得上自己。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就连叶致远都比柳凌霄要强上百倍。
她娘没有害她……即便在她声名尽毁之时,也给她找了最好的选择,可她却一次次地伤了她娘的心。
如果当初她乖乖嫁去江南,即便没有侯府世子夫人的尊荣,也能锦衣玉食,安度余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憔悴不堪。
叶致远并不待见宋晚妆,但对彩笺却是温声细语:“夫人,你怀着身孕可别沾上晦气,我们回去吧。”
彩笺顺从地“嗯”了声,但看向宋晚妆的神情却满是复杂,最终还是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她:“小姐,柳凌霄科举舞弊,皇上并未迁怒家属,你往后好好过日子吧。”
然而,被曾经的丫鬟施舍银两,宋晚妆却是感到了极大的羞辱。
她一把拍开了彩笺的手臂,连带着银子一同被打飞,然后面色恼怒气急败坏地骂道:“从前你不过是给我洗脚的贱婢,靠着替嫁取代我飞上了枝头,现在也好意思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彩笺一愣:“我没有……”
宋晚妆呸了声,指着她骂:“你要是没有,就把婚事还给我!现在你所享受的都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才是解元夫人!”
彩笺沉默不语,觉得曾经知书达理的小姐,此刻已经无比陌生,就像是寻常的市井泼妇,她的目光也渐渐淡了下来。
叶致远则是把彩笺拉到了身后护着,然后冷眼盯着宋晚妆:“你再敢碰我夫人一下,信不信我把你送官?柳夫人,现在你可没有跋扈的本钱。”
宋晚妆看着他满是压迫威胁的清秀面容,却是心动怦然,“表哥,你为什么要凶我?我才是你原本的妻子啊!她只是我的丫鬟,我才是原本应该嫁给你的人。”
见叶致远沉着脸,宋晚妆生怕惹恼他,继续道:“当初让彩笺替嫁是我不对,致远表哥,你就原谅我吧。我愿意跟你回江南。你放心,我不是善妒的人,彩笺虽然身份低微,但既然她都怀了你的孩子,我也愿意接纳她,让她给你做妾。”
彩笺:“……”
她觉得宋晚妆能说出这些话,大抵是疯了。
叶致远都被气笑了,“宋晚妆,你当自己是什么香馍馍?你除却出身,哪点比得上我夫人?哦对,就连你引以为傲的出身,都被你自作聪明放弃了,如今你不过是个罪人之妻。别说让我娶你,就算是纳你为妾我都嫌恶心。你当初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让我夫人替嫁!”
宋晚妆被他骂懵了,“你,你竟敢如此嫌弃我?”
叶致远有犹觉得不解气,还想继续骂,却被彩笺拉住了。
彩笺神色复杂地看了宋晚妆一眼,眼神里只剩下了淡漠,之后对叶致远摇了摇头:“算了,夫君,我们走吧。”
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宋晚妆抓狂地大喊大叫,可周围的人却都当她是疯子,压根没理会她。
直到一通发泄过后,腹内传来饥饿的声音,她才想起了彩笺之前递给她的那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是她一年的花销!
她当即想要去寻找,可那十两银子早就在她丢出去的时候,被路边的人抢走了。
她只能又懊悔痛苦地蹲在路边哭泣。
秋风萧瑟,竹帘摇曳。
沈绾梨收回了视线,轻抿了口桂花茶,压去闻到的血腥味。
朱昇则是感叹了声,“那宋晚妆当初与柳凌霄爱得惊天动地,如今倒是挺让人唏嘘。”
沈绾梨神色淡漠,并不同情:“无非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朱昇哂笑了声:“也确实是,选错一次便罢了,她这还一错再错,从不反省自己。”